但总有彻底平寂的时候吧,她想,以为自己是可以做到从容应对,心如止水的。
可此刻极致的难堪和尖锐的疼痛又是怎么回事?
带着醉意的白岐情绪流露的要比往常时候要明显的多,他似乎极其的眷恋姜衫身上的味道,在她脸颊上亲了又亲,诱哄似的嗓音一遍遍的在她耳边响起,“乖,快告诉我,你是和谁一起来的,同学,还是别的男人?”
白岐久久等不到回答,有些不满意,脸颊贴近了她,“怎么不说话,是…”
话没说完,白岐的声音却戛然而止,他突兀的直起了头,诧异的摸向了姜衫的脸颊,指尖的湿润让白岐所有的动作都僵在了原处。
“放开我。”姜衫的声音冷淡到不带一丝哽咽,她的身子还在颤抖,声音却稳,“你压疼我了。”
白岐的视线在姜衫面上逡巡了片刻,可天黑,他什么都看不真切,只是这时候的姜衫实在是让他陌生,想了想,白岐还是缓缓松开了对她的辖制。
“不管你跟谁来的,不要再回去了,今晚去我那里,明天我送你回学校。”
黑暗中姜衫踉跄着站起身,白岐扶住她,“走吧,我先带你回去洗洗。”
姜衫挣了挣,白岐攥的很紧,根本没有松开的意思,姜衫闭了闭眼,轻声问道:“白岐…哥,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白岐不悦,“不准叫我哥。”
姜衫咧咧嘴,笑的越发难看,“白岐,我爸爸已经不在了,要是将来我结婚请你当证婚人,你愿意吗?”
话音一落,周围的气氛陡然就冷肃起来,一股压抑的暴怒源源不断的从白岐身上传来,白岐脸上的笑意隐去,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骇人的凌厉。
“衫衫。”白岐的手越收越紧,危险的看着姜衫,那声音凉的让人心里直发抖,“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重生以来姜衫一直不肯去想也不肯正视的一个问题终于赤裸裸的摊在了面前,白岐的态度更是让她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消失。
上 一世自己已经成了那样一副模样白岐都要把她绑在身边,她又怎么会可笑的认为这一世的他会转了性子。她再一万次的跟他决裂,再无数次的触怒他挑战他算计他, 他也总会耐心的用尽一切办法重新把她哄回去骗回去,甚至也可以像上一世做过的那样,因为她想要远离他,就直接断了她的所有后路,让她只能反过来求着他放过 自己。因为她被姜薇设计诬陷着和别人乱混,就暴怒的将她绑到身边,再不给任何人看到。
那时候的她已经是声名斐然了,身为只手遮天的白家长子的他尚且能够轻易的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这样可怕的人,她又凭什么以为重生一世的她就可以用自己的办法报复到他,又彻底断了他那近乎变态的对自己的占有欲呢?
姜衫的牙齿都在打颤,一想到自己今后无数的日子里自己还是要活在白岐的阴影里,一想到自己即使肃清了所有曾经害过自己又试图害自己的仇人和敌人,到了最后还是要那样不堪的活在白岐的身边,她就恐惧的发抖。
不!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姜衫心里凉的像是从几万米的高空中迅速的往下坠,那种急速的失重感让她的心跳快的不可思议,此刻即使再在白岐身边多呆上一秒都让她感到煎熬,她恨不得当下就能跟这个可怕的男人同归于尽!
她绝不能让这样一个人再次毁了自己好不容易开始回到正轨上的生活,她姜衫永远都不会再让除了自己的任何一个人,再有机会去主导她的生活轨迹。
“我说笑呢。”姜衫稳住声音,声音中的哽咽终于露出了一些,“你刚才真的吓到我了,是喝酒了吗?好可怕。”
白岐的视线还打量在她身上,“嗯”了一声,手却松了一些。
“知道害怕,以后就不要离我那么远,没有我护着,你将来遇到可怕的事情还会更多,学的乖一些,听话一些,这世上只有我是永远不会害你的。”
“我跟你回去,你先松开,喝了那么多酒,还是我扶着你吧。”
带着委屈和惊疑不定的颤抖的温软女声终于让白岐把暴怒压回去了一些,恢复的和往常无二的姜衫让白岐的脸色软和了下来。回去后再教导她也是可以的,他还有很多事情要解决,比如她到底是跟谁一起来的,而这些问题在这里问显然并不合适。
“走吧。”
白岐终于松开了手,“我没事,不用扶着,先回去洗漱吧,你身上脏的厉害。”
姜衫低下了头,像是羞愧极了的样子。
看着听话的姜衫,白岐勾了勾唇角,率先走在了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路灯下,看着走在前面的白岐,姜衫的脚步缓缓慢了下来,白岐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欲看向姜衫,“你…”
可脚步还没彻底的停住,身后的姜衫就突然向着相反的方向窜了出去!
她的动作快急了,白岐还没有反应过来姜衫就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意识到什么的白岐登时脸色铁青!
“姜衫!”
白岐威胁的叫着,他长期在军队里训练,身体素质不知道比姜衫要好多少,已经拼尽全力往后逃走的姜衫刚感觉自己拉远了一些距离,还没来得及呼救就听到了身后原来越近的脚步声!
“站住!姜衫!”
被姜衫的行为彻底激怒了的白岐声音满是压抑的怒火,他就像是一只迅捷的豹子,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就要捕捉到自己的猎物。
姜 衫吓得头皮发麻,张了张嘴就是一声呜咽,根本就发不出求救声,此刻她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心愿就是不要跟白岐走,在这样的地方,被自己惹怒了的酒醉的白岐会做 出什么她根本就无法预料,她实在是没力气再跟这个可怕的男人周旋,一想到要和他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姜衫就怕的浑身直起白毛汗。
眼泪疯狂的从眼眶里涌出来,姜衫拼力的奔跑着,心脏跳得飞快,快到让她整个胸腔都有些疼痛起来!她已经尽力了,可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近,就像上一世自己一次次的试图挣脱那样绝望的境地,最终还是会无力的被命运打倒一样。
此刻的姜衫已经接近崩溃了!
白岐离自己只有几步的距离了,剧烈的奔跑让姜衫的腿有些抖,可偏偏这时候斜地里横出来一块坚硬的树茎猛地绊了姜衫一下,姜衫顿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脚腕剧痛,姜衫绝望的闭了闭眼,咬牙朝着最后光亮的拐角处跑去!
“唔!”
刚拐过弯,姜衫就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那人的身子像是铁块一般,被她那样奋力的冲击力迎面撞去也依旧纹丝不动,甚至不曾往后退上一步,姜衫头昏脑涨的闷哼一声!
这一停顿已经足够让白岐追上来了,姜衫心里的不甘和痛苦让她的眼神都空茫起来。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即使是想要远离他一次自己都做不到,为什么总是会这样,她也是个人,也是会痛苦会绝望会忍受不了这种煎熬的。复仇、算计,她殚尽竭虑的用自己一切的专注力去试图改变自己的现状。
可为什么就是不能让她软弱的逃避一次,如愿一次呢?
姜衫的腿一软,苦笑着向后倒去。
就这样吧,不过是又一场虚与委蛇,不过是再一次忍受那种恶心痛恨还要强颜欢笑的感觉,她早该习惯了,也早该做好准备了不是吗?就随他去吧,跑什么呢,她永远,也注定是跑不掉的啊…
姜衫半闭着眼,还没摔倒腰间却蓦地横上了一个强硬又结实的胳膊,属于男人的骨骼分明的大掌小心的握住她的腰,轻松的一揽就把她扶了起来。
将这一片空地照耀的如白昼一般的明亮花灯下,秦亦灏冷峻脸上浓眉紧紧的皱在一起,狭长深邃的双眸中又是翻腾着怒火又是涌出惊魂未定的释然,待看到背着光的姜衫脸上隐约的泪痕时,那几分怒火又全部转为了焦灼和担忧,到了嘴边的怒气质问也全被压了下去。
“你怎么了?”秦亦灏紧紧的揽着她,支撑着她有些虚软的身子,“你去了哪里,我找了你一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