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阿菀直觉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弄错了,便叫来善于打听消息的青霜问道:“你仔细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外面都传遍了?”
阿菀这么说着时,旁边侍立着的几个青字辈的丫鬟也目光紧紧地盯着青霜,毕竟她们都是伺候着阿菀长大的,等以后阿菀出阁了,她们会是陪嫁丫鬟,自然也很关心主子的出阁时间,好提前作好准备。
至于陪嫁丫鬟的身份,那就真的只是单纯的陪嫁,届时到瑞王府帮衬主子的。青字辈的丫鬟们早就被余嬷嬷特地调.教过了,爬床那是要不得的,所以打从心里没有爬床的概念。
“奴婢今儿出门给姑娘买味珍斋的点心时,就听很多人说郡主和瑞王世子的婚期定下了,还是瑞王和驸马定下的,他们说得有板有眼,奴婢觉得应该是真的。”
“我爹?”阿菀又吃了一惊,心说驸马爹不会这么不靠谱吧?
事实上,等听完青霜说的话时,阿菀知道驸马爹有多不靠谱,就这么被瑞王这老流氓给坑了。
“昨日瑞王给驸马下帖子请驸马去喝酒,听人说两人当时都喝得醉薰薰时,瑞王便和驸马商量世子和郡主您的婚事,瑞王希望郡主能在今年过门,驸马当时喝醉了,不仅应下,而且还亲自去签字画押,甚至收了瑞王的聘礼中的一尊玉佛……”
阿菀木然,当听到签字画押时,便知道瑞王绝逼是有提前预谋好的,驸马爹这是被坑了。
想罢,阿菀便起身,让青雅为她更衣,然后理了理臂钏,便往正院而去。
刚到正院,阿菀便见到守在院子里的画扇等丫鬟,正奇怪她们怎么都蹲在院子里不进去伺候时,就见画扇小心地走过来,同她行礼后,轻声说道:“郡主现下可是要来找公主的?”
阿菀点头,看了眼画扇等丫鬟小心的模样,心思电转,很快便明白了,不过仍是问道:“怎么了?”
画扇好小声地说道:“驸马现在还宿醉未醒,公主正在照顾他呢,看着有点儿生气的样子。”
阿菀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公主娘生气,公主娘总是笑得很温柔,便是遇到为难的事情,也不会显露出多余的情绪,一直给人的感觉是温温柔柔的,简直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以夫为天,从来不会让情绪流于言表,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简直堪称小白花中的战斗机,无人能及。
而阿菀觉得,这种看起来不会生气的人,其实生起气来才叫恐怖的。
这不,连画扇这些丫头都不敢靠近主卧室,就生怕遭了殃。
“郡主,公主正和驸马正忙呢,您还是先回去罢。”画扇体贴地劝道。
阿菀想了想,觉得画扇说得对,公主娘现在估计正忙着和驸马爹谈谈人生和理想,没空理会自己,于是很体贴地不去打扰他们,同画扇说了一声,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虽然离开了,不过阿菀仍是惦记着这事情,幸好到了傍晚,康仪长公主谴了画扇到思安院叫阿菀到正院用膳。
阿菀一听,便问道:“画扇姐姐,阿爹可还宿醉?”
画扇微笑道:“郡主放心,驸马虽然还有些难受,不过喝过醒酒汤后,现在好多了。”
哦,看来今天驸马爹被公主娘修理得挺惨的,阿菀心里为驸马爹点一排蜡,整了整衣襟,便过去了。
到了正院时,便见丫鬟们正在点灯。此时还未到掌灯时间,天色并不算暗,不过在室内的话,却比白日时稍稍暗了一些,担心伤眼睛,所以便提前点上了灯,弄得一室亮堂堂的。
在这亮堂的光线中,阿菀一眼便看到神色萎靡的驸马爹耷拉着脑袋坐在那儿,虽然那张脸仍是很帅,不过精神却比平时颓废了许多,也不知道是宿醉难受呢,还是被公主娘修理的,在他眼巴巴地看过来时,看着就像只可怜的小狗一样。
而公主娘如同往常一般,端庄娴雅地坐在丈夫身边,面上带着柔和的笑容,见到阿菀过来,便朝她招手叫她到身边后,说道:“听丫鬟说你下午没用多少点心,可是饿了?”
阿菀并不饿,虽没吃点心,可是她有吃旁的零食。不过见驸马爹可怜巴巴地看过来,阿菀马上贴心地道:“是有些饿了。”
康仪长公主自是不会饿着女儿,便让人先传膳。
罗晔暗暗松了口气,抬头就看到女儿正背着妻子朝他狡黠地笑着,像只小狐狸一样可爱,让他忍不住也回了个笑容。不过想到自己干的糊涂事,笑容顿时僵了下,然后差点泪崩——辣么贴心可爱的小棉袄,竟然被他这么给允嫁了,好伤心啊!
康仪长公主和阿菀很快便注意到丈夫(驸马爹)的神情,母女俩顿时皆无语,阿菀想安慰一下驸马爹,不过碍于公主娘在,不好多说什么,免得驸马爹会更惨。
为了转移点公主娘的注意力,晚膳时阿菀很努力地吃饭,并且对康仪长公主说道:“娘,太医说我的身体好多了,不必像小时候那般忌口了,我想吃很多好吃的东西,以后让厨房给我做好不好?”
康仪长公主不为所动地道:“你忘记了上个月你多吃了一碗香酥排骨然后腹疼之事了?太医说你的脾胃还有些虚弱,得慢慢地将养着,不宜吃过于油腻之物。乖,等过几年你好些了,就不必忌口了。”
说完,康仪长公主用公筷夹了一筷子白灼青菜到女儿碗里。
所谓白灼青菜,根本就是白水煮了,捞起来后再洒点儿细盐香油,时不时吃一顿还好,但天天吃,绝逼会吐的。
阿菀:=__=!又是没味道的青菜,她都快要成草食性动物了!好想吃红烧肉!香酥肉!
而且这还不够,她家驸马爹也忙不迭地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还朝她笑了下,让阿菀觉得自己白帮驸马爹了。
用完膳后,一家三口坐到花厅处喝茶,伺候的丫鬟嬷嬷都被谴到外面守着。
气氛有些凝滞,康仪长公主手端着茶盏没说话,罗晔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盏,依然是蔫头蔫脑的,显然宿醉仍难受着。阿菀见父母不出声,自然也不好冒然出声,卖萌这种事情,是要看场合的。
幸好,康仪长公主没有沉默太久,她开口道:“阿菀秋天就要出阁了,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幸好嫁妆早就准备好了,不必费心准备。嫁衣倒是要做,让府里的绣娘从现在开始赶工,三四个月的时间也够了,剩下倒是不怎么急……”
阿菀:=口=!真的要嫁啊……
罗晔垂着脑袋,愧疚地道:“阿媛,都是我的错,是我喝多了,才会答应瑞王今年让他们完婚……不如,我亲自去给瑞王赔罪,同他商量一下,将婚期再推两年,等阿菀十七岁再出阁吧。”
阿菀看向驸马爹,见他脸色涩然,便知道他说这话十分考验他的三观道德。君子一诺千金,既然答应的事情,便是拼上性命也不可反悔,这是一种读书人的气节,阿菀以前不懂,来到这个世界后,接触得多了,方知道古代读书人对于承诺看得有多严重,甚至重逾性命。
康仪长公主淡淡地道:“现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你过去赔罪要求推迟婚期,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到时候阿菀的名声也要受到连累。”何况她可不认为瑞王会答应,对于这位兄长,康仪长公主还是了解的,说他是个老流氓可真没冤枉他,才会手段使尽,闹得人尽皆知,让她想挽回也无法。
阿菀眨了下眼睛,马上明白了为何这事情会一夜之间便传遍了京城,敢情这是瑞王的手笔,不愧是被朝臣暗讽流氓的男人,这行动力果然杠杠的。这让她忍不住想要抚额,她从来不知道瑞王会这么盼着她嫁过去,对他有什么好处?(瑞王:好处可大了,可以用儿媳妇来牵制不省心的熊儿子!)
罗晔听罢更愧疚了。
康仪长公主是个心有成算之人,既然事情变成这样了,便不会再想着怎么推迟,反而抓住机会,开始为女儿谋算好处。纵使她对这个日期并不满意,想开了后,便不再多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
不过,康仪长公主心里算计,女儿嫁过去也没什么,但是要圆房,还是得推迟个把年,得让女儿的身子骨长得壮实一些。
见父母已经开始讨论起她的婚事来,阿菀原本想旁听一下——现代姑娘的脸皮就是辣么的厚,不过显然康仪长公主认为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宜旁听,愣是将她给赶回思安院了。
回到思安院,阿菀仍是有点儿云里雾里,感觉并不怎么真实,甚至在沐浴时,她坐在沐桶中,摸了下自己胸前正在发育的小笼包,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这具身体才十五岁,放在上辈子,还是个初中生呢。
初中生就要嫁人了?
一路神思不属,直到阿菀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呆滞地看着桌上的摇曳的烛光,被一阵从窗外吹进来的夜风弄得打了个哆嗦时,阿菀才发现到就寝时间了。
摸了摸手臂泛起的鸡皮疙瘩,阿菀觉得自己应该先睡个觉。
于是她躺在床上,等丫鬟帮她放好青纱罗帐,将门关上后,她便闭上眼睛,催自己入眠。
万籁俱静,当一声咯啦脆响响起,纵使十分轻微,仍是让阿菀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