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箩可怜她长这么大都没吃糖雪球,便告诉她名字,把一整包都放到她面前,“吃吧,这个不怕多吃,对身体也有好处。”
除了糖雪球外,盒子里还有花灯和布袋玩偶。魏箩拿起其中一个老虎形状的玩偶套在手上,手指一张,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姿势,“看,这个还可以套在手里这样玩……”说着老虎大嘴一张,往赵琉璃手腕上咬去。
赵琉璃“扑哧”笑出声来,自己也套上一个新娘子模样的布偶,做出求饶的姿态,“英雄饶命……”
两个小姑娘临时起兴,排了一出《新娘遇虎》的大戏,倒是玩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末了赵琉璃笑倒在床上,把两只木偶宝贝似的放在多宝阁上,“这个太好玩了,等杨缜哥哥回来,我要给他表演一次。”
魏箩揉了揉眼角的泪花,听到杨缜这个名字不由一愣,“他不是一直在你身边么,今日怎么没在?”
杨缜自从赵琉璃八岁时保护她,至今已有六年。他就像个影子一样,无时不刻跟在赵琉璃身后,赵琉璃一有危险,他便及时挺身而出。几年过去,赵琉璃完好无损,他武功越来越高,人也越来越沉默,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只有赵琉璃跟他说话时,他才会有所回应。
赵琉璃仿佛比她还惊讶,扭头问道:“我哥哥昨天回来了,他要去靖王府见我哥哥,你不知道么?”
魏箩愣住,她还真不知道。
两年前赵玠去滨州治理黄河决堤,走时也没有跟她说一声。等他走了两个多月,她还是从琉璃口中得知的。这两年来他音讯全无,她没有特意问赵琉璃,赵琉璃自然也没有跟她说,是以她根本不知道他的情况,更不知道他何时回来。
原来他昨天就回来了?算算日子,居然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两年。
魏箩眨眨眼,“我为什么会知道?”
她这才发现赵琉璃的语气有点奇怪,好像她本就应该知道似的。可是她跟赵玠没有丝毫联系,又从何而知呢!
赵琉璃窒了窒,支支吾吾道:“我以为……英国公下朝回家会说……”
魏箩慢吞吞地哦一声,“祖父从来不跟我们谈论朝堂的事。”
赵琉璃忐忑地移开视线,语气妥协:“好吧……”
好在魏箩想着别的事,没有注意她的反常。
赵玠回来了,她昨天又在街上遇见赵璋,这几年两人之间的争夺就差没摆到明面儿上。赵璋的势力不断被赵玠打压,赵璋原本就不如赵玠心狠手辣,再加上年纪比他小,不得不被逼得暂时收敛一些。
赵玠去滨州是崇贞皇帝的意思,说是为了锻炼他的能力,其实是想让赵璋在盛京城有个喘息的时间。他的这两个儿子,是他制衡两大家族的一种手段,缺了谁都不行。只可惜赵玠这些年的能力越来越强,已经渐渐脱离他的掌控,让他隐隐有些不安了。
不过有一点魏箩不太明白,都说赵玠心狠手段、睚眦必报,她怎么不觉得?她小时候还提防着他,认为他是因为英国公府的关系才对她好,后来渐渐觉得不完全是。祖父已经成为他的拥趸之一,他没必要再利用她维持这段关系,可是他依旧会送她小玩意儿,送她好吃的。
为什么?魏箩托着腮帮子,想不明白。
用过午膳,魏箩向赵琉璃告辞,离开辰华宫。她后院花棚里的月季要开了,她还准备采些花瓣请韩氏调制香露,每日搽身使用呢。韩氏调制的香露用起来最好,不黏不腻,用完以后皮肤嫩滑,冬天也不干燥。
走在出宫的路上,前面便是庆熹宫的大门,她加快两步,走出门口。
没走两步,赫然停住。
前方不远处立着一个藏青色身影。他站在柏树下,侧对着她,挺拔如松,侧脸俊美,手中似乎拿着一样东西,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挲,似在温柔的抚摸。他余光看到她,转过身,薄唇弯起一抹笑,冲淡了眉梢的冷肃,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魏箩微微一滞,踟蹰片刻,旋即上前叫道:“大哥哥……”说罢一顿,改口道:“靖王哥哥。”
赵玠等她走到跟前,目光落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手持绿松石松鼠腰饰,低低地应了一声。他在这里等着她,已经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今日入宫也是他提前跟琉璃支会过的,为了见她一面,委实不容易。
稚嫩娇气的小姑娘长大了,身条抽长,他走时她才到他胸口,如今正好到他的肩膀。她五官长开,两颊的肉消下去,变成了标准的鹅蛋脸。眉眼还是一样精致,鼻子嘴巴也没什么变化,就是不知为什么,越看越觉得好看。
这么漂亮,难怪汝阳王家的小世子都忍不住对她动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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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 赵玠收回视线,俯身,将手中的绿松石腰饰挂在她腰上,丝毫不介意在众人面前为她弯腰。
魏箩一惊,下意识后退:“靖王哥哥做什么?”
他声音微低,带着男人沉稳的气质:“别动,这是我在滨州为你挑选的礼物。”挂好以后,他站起来问道:“喜欢么?”
魏箩拿到手心看了看,这才发现是一只吃松果的小松鼠,疑惑地问:“为什么送我这个?”
他弯唇,却没有解释。
魏箩左右看了看,觉得还挺可爱,因为不知道他送这个是因为跟她很像,所以仰头甜甜地跟他道谢。末了终于想起来问道:“听说靖王哥哥昨天就回京了,你是来见皇后娘娘的么?”
他不语,少顷慢慢点了下头。
他方才确实去昭阳殿看陈皇后了,不过此次入宫却不是因为这个。至于究竟为了谁,没必要说出来让她知道,他不想吓坏她。
绿松石松鼠腰饰压在她的樱色宫锦宽襕裙子上,裙子随风轻轻扬起,露出下面一双沙蓝羊皮鞋儿的鞋尖,小小的,随着她的走动若隐若现。赵玠一低头便能看到,他眼神捉摸不透,不再看鞋,转而看向小姑娘俏丽的脸庞,掀唇道:“你怎么不问我这两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魏箩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想着他可能办完事了,顺路跟自己一起出宫,便没有多怀疑。走在青石铺就的羊肠小径上,她发现这条路并非自己经常走的那条路。这条路狭窄逼仄,走一个人还宽绰,走两个人便要肩膀贴着肩膀。她不够高,肩膀只能碰到赵玠的手臂,她想往后错一步,不过赵玠却偏头看着她,让她进退两难。她只好继续跟他并排行走,缩了缩肩膀,“大哥哥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跟我说,我是从琉璃那里知道的,那时候你都走两个月了。我知道你要去滨州,那里黄河决堤,百姓受苦,你要去治理水灾。”
庆熹宫门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她走惯的大路,一条便是这条僻静的小路。这条路只有陈皇后和宫女偶尔行走,可能赵玠跟皇后娘娘一起走这条路,习惯了吧……她脑子里胡思乱想。
赵玠眼里露出一丝不着痕迹的笑意,小姑娘乌溜溜的眼珠子乱转,让人如何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他面上不动声色,装得坦荡,继续道:“我去时本以为三四个月便能回来,不值当说。未料想一去便是两年,昨日才能回京。”他缓步前行,配合她的步伐,随口一道:“昨日是上元节,你是如何过的?”
魏箩粉唇微微抿起,眼里露出些许笑意,“我去街上看花灯了,街上很热闹,有好多人。”
他哦一声,“跟谁一起去?”
魏箩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悉数告诉他:“跟常弘,魏筝……”说罢一顿,“还有宋晖哥哥。”
他停步,漆黑凤目定定地看着她,也不说话。那双眼睛能隐藏太多情绪,看得魏箩没来由一怵,后退半步道:“大哥哥呢?”
他移开视线,笑了笑道:“我在马背上过的。”
这话倒也不假,距离盛京城还剩下三五天路程时,他几乎每日都要换四五匹马,一路紧赶慢赶,可惜最终还是没赶上。他在马背上颠簸时,她却在城内跟别的男人逛花灯、猜灯谜,想想委实有些气人。
魏箩不知他心中想法,只觉得他有些可怜。这两年他在滨州过得应该不好,听说那里瘟疫蔓延,死了成千上百人,别看他现在完好无损,肯定也是受了很多苦的。如今连上元节都没法过,她心中一软,上前拽住他的绣金云纹袖子:“我刚才送给琉璃几个河灯,还剩下两个,大哥哥要不要跟我一起放?”
赵玠顿足,眼里露出一丝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