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致:“……”容韵点头之前的态度,几乎让他以为自己冤枉了胡念心。“你,你怎么知道?”
容韵扬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师父不相信我?”
陈致踹了他一下:“说!”
容韵立刻收敛表情,认真地说:“我截到了多封他与广州的通信,都是真实的情报,不存在虚与委蛇的可能。另外,他在明州做了两套生意,一套是明面上交差的,一套是通过他人暗中发展,钱都入了他的私库。”
陈致没想到胡念心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做事竟然这么不小心。
知道他的想法,容韵哭笑不得:“难道师父希望他将我蒙在鼓里?而且他做事不能说不小心,以慈善为幌子,与那些被接济的穷人接触。那些人将他当做财神爷,自然俯首听命。”
陈致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韵说:“他忘了,这世上的财神爷不止他一个。他到明州不到一年,私底下的生意就铺得极开,需要大量人手。人多口杂,一个撬不开,难道十个百个还撬不开吗?”
陈致说:“不到一年,就将生意铺得这么开,难道还不是不小心?”
容韵笑了笑。
陈致觉得他笑容里大有文章,忍不住询问。
容韵说:“我在明州为他创造了那么多机会,他若是不抓住,就枉为胡家之后。”
所以,说穿了,还是容韵一开始就设了各种各样的陷阱让胡念心跳下去,然后再满世界的抓把柄。陈致忍不住摸着那颗才长了十四年的脑袋,感慨道:“你哪来那么多的鬼主意?”
容韵叹气道:“为了这鬼主意,我往里填了不少钱。”
什么是好的机会?赚钱的机会。
找不到好的机会怎么办?亏钱创造。
所以,容韵一开始就丢了不少钱进去,刚开始胡念心没有上钩,一板一眼地经营着容家产业。但容韵心狠,用极低的价格丢了块大地皮下去。这是一个不需要太多资金,却一定能拿到高额回报的投资。胡念心果然心动。在他用旁人的名义拿下地皮的那一刻起,体内的狼子野心就再也藏不住了。
陈致问:“既然如此,你还让他和亲?”岂不是如虎添翼?
容韵微笑道:“狼与狈不关在一起,如何看得到‘奸’呢?”
陈致问:“什么意思?”
容韵有些郁闷地叹气:“师父,你现在都问完了,岂不是没有了我发挥的余地。”
“你想怎么发挥?”
容韵兴致勃勃地说:“婚事当然不能成真。不然,我岂不是又送聘礼又送宾客入虎口?我本打算送聘礼的前夕,‘突然’发现他做假账的勾当,宣布与其断绝关系,并要求江西将他押送回来,作为赔偿,我愿意赠送胡家的一半家当。”
陈致听得目瞪口呆:“他若是真的被送回来了呢?”
容韵笑眯眯地说:“那我只好又‘突然’发现,江西太守早在福建之前,就归顺了西南王。被欺骗的我伤心欲绝,胡家的那一半家当只好留下来补偿我了。”
陈致无语地看着他:“这么戏耍他们有什么意思?”
容韵说:“不是我想戏耍他们,而是他们想戏耍我,我主动配合。我若是不配合,也不知西南王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陈致泼冷水:“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陈轩襄与容韵的梁子,大概就是真正的陈应恪与崔嫣的梁子,至死方休。
容韵笑了笑:“一时就够了。”
陈致虽然知道容韵必然又在打什么算盘,只是,刚才的两条消息已经令他消化不良:“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江西先一步归顺西南王。”
容韵说:“师父记得吗?我们一到南昌府,就被人发现了。”
陈致点头:“说明他们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容韵说:“不仅知道我们要来,还知道我们坐了怎么样的马车,是什么打扮,或许,还有长什么样。”
陈致立刻联想到挂在陈轩襄卧室里的画像。
“当然,这仅仅是猜测,真正让我起疑的,是福建归顺西南王之后,江西的态度。明明是狮子大开口的机会,多少实质利益可图,居然要一个男人……还不是给他自己,实在很可疑。”
“如果江西一开始就投靠了西南王,为何不在一开始就拿下我们?”不等容韵回答,陈致就自言自语地接下去,“因为我们只有两个人,就算死了,对江浙的动荡也不会很大。所以,他们这次要借联姻,将半壁江南都邀请过去。”然后一网打尽。
容韵“恍然”道:“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被师父一说,就茅塞顿开。”
陈致拍他脑袋:“你拍马屁不如胡念心的一成功力。”
容韵叹气道:“因为我以前说的都是真心话。”
陈致表示听不下去,催促他去办正事儿,自己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知道了容韵的全盘计划,陈致对胡念心的婚事就更加期待了,每天都在等反转。等了十天,在聘礼运送前,容韵揭开了第一个伤疤——胡念心在明州两套生意的账簿被公诸于众。
其后,他就取消了这场婚礼,并且写信向江西太守道歉,声称只要将胡念心押送回来,他愿意奉送胡家半数家产。
财帛动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太守不会拒绝,包括容韵在内。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拒绝了。
江西太守写信斥责容韵鄙视胡越,霸占胡家,排挤胡念心……一副为女婿出头的老丈人的形象。
陈致知道后,跑去嘲笑容韵:“没想到容神算还有算差的时候啊。”
容韵噘嘴:“师父,我好难过,快来安慰我。”
陈致说:“难得有江西太守这样不贪财的人,我们应该为这个清廉的世界高兴。”
容韵:“……”
陈致受不住他忧郁的小眼神,跑去找谭倏。
谭倏正对着池塘发呆。
陈致丢了块大石头下去,水花溅了他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