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屋子里这几个人,平常随便哪个走在京城的大街上,那也是前呼后拥,如今只好被这小姑娘辖制着了。
石初樱把承诺书的墨迹吹干,小心地折了,放进储物袋里,这才进了里间。
看着遮在薄被下的人,眼珠转了转,定定看向楚溆,今天她是跟楚溆对上了。
楚溆皱皱眉,瞟了她一眼,石初樱给了他个白眼,闷闷说道:“不会真都剥光了吧?”
楚溆一琢磨,不由脸上一热,耳尖都红了。“没、没有。下、下裤有。”他都结巴了,他一个大男人,这怎么跟个姑娘说这个啊。
石初樱看着他的大红脸,不由心里好笑,越发使唤道:“你,把这被子掀了。”转而对那老者道:“找个大夫来帮把手。”
楚溆硬着头皮掀了被子,露出光裸着上身的病人。
石初樱还更过分地指着下裤道:“这个不行,换个短的吧。有的遮遮就行了。”说完自己抿着嘴,面巾下含着笑先回避了。
等各方齐备了,请了她进去。
一个老大夫朝她微微拱手,“老朽姓王。”石初樱见他年纪虽大,除了有些疲惫,精气神还都挺好,显见自己保养的不错。
“您客气了。”
“我需要放这病人几处血来察看。脖颈咬伤之处、上肢、下肢、手指、脚趾各一处,不必多,各三五滴即可。放在瓷碟里。另备烈酒一盆。”
尽管诧异,老大夫还是去放血了,另有一个小侍从跟着,在各个瓷碟上写了签子,注明哪放的血之类的,显见是经常打下手,做事很是细致周到。
先放好的是脖颈的,小侍从端来,石初樱拿起一片玉板,轻轻蘸起一些,稍许释放了些精神力察看,只见有些发暗的血液里面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孢子,大多数生出霉菌丝,甚至有的还长出了微小的蘑菇头,牵牵连连,在血液中蔓延,很是恶心。
接连察看了几处的血液,头颈附近最严重,上肢末端和下肢末端有个别菌丝分布,算是好的。
以石初樱的判断,现在这个病人的身体已经被当成了一段朽木,用来长蘑菇了。
也许要不了多久,身体的皮肤就会被这些疯狂生长的菌丝冲破,满身长出蘑菇头来。
人活着就是给这些菌提供养料,死了也成为菌的乐园,直到被彻底利用完。
“…现在的判断就是这样,这人中的不算是毒,所以解毒药基本不管用,他被种下的应该是菌,类似长蘑菇的孢子。”
“什么是孢子?”在屋里的人没有懂得,那王大夫问出了声。
石初樱四下打量众人后,咂舌道:“知道马粪包么?白白的,或者棕色。能长这么大。”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马粪包的表皮可以用来给外伤止血,但小孩子都喜欢踩爆这东西,里面‘噗’地飞出一团烟雾。”
“你是说马勃?那烟雾…”王大夫瞪大了眼。马勃他知道,大夫们也会用到。
“对,那些无数的细小的,烟雾一般的就是孢子。看不清,抓不到,但传播很容易。落到合适的地方就能快速繁育,长出菌丝,甚至最后形成蘑菇状的马粪包来。
当然,这是个比方,病人身上的不是真的马粪包,只是东西类似。”石初樱觉得这倭人也真是龌龊,这样的恶毒法子都想得出来。
“如今,这孢子应该是被人培植变异过,能在人的伤口处,进入血液,进而在身体里蔓延,条件合适了,就能长出霉菌丝,随着它的生长,不但人体如同胀气般肿发了起来,还抢夺人的养分,破坏血液,最后使人成为朽木,彻底被占据成为蘑菇场。”
一番言辞,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简直太过惊天!太过匪夷所思了!
“要是让我想办法,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人直接焚烧了。”
“大胆!”已经有人愤怒地跳了起来,“我们将军岂是你这村妇能亵渎的!”
石初樱摊摊手。
那老者眉毛一立,“下去!”那人气愤愤地转身出去了,临走还狠狠瞪了石初樱一眼。
“姑娘见谅!连日来把大伙都累得昏了头,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回头我打他二十棍子!”石初樱撇撇嘴,也不甚在意。
那老者又试探说:“不知姑娘可有什么别的法子?这,我们大人,为国为民,遭了这个灾…
家里老母幼儿,军中还有将士们,东海抗倭,都指望咱们大人。”说着,已经老泪纵横了。
不管真假,反正石初樱还是心酸了一下。“那我试试吧,不过,我也不能保证什么效果!”
老者立刻拭了泪,“有什么吩咐,姑娘尽管说就是,咱们没有不办到的。”
石初樱暗自鄙视,这泪收得真快。不过,仍是吩咐最好找张凉玉床给病人躺,屋子里放上冰山,暂时抑制霉菌生长;另外,对类似病症的人也要如此处置,不然一旦孢子爆破,影响巨大。
石初樱想着,这倭人如此恶毒,尽管她久居山中对世事不甚了解,也多少知道些。当年,他们家也是为了逃避倭人入侵的战火才举家四处逃散,她才在三岁就与父母家人分离,显然这倭人也着实可恶。
大楚国为了抗击倭寇,整整打了十一年,换了一个皇帝,最后才把带兵踏平了倭国,只是倭人狡诈顽强,竟然还有零散之人,潜逃到岛屿上,多年来总是伺机报复大楚的灭国之恨。
也不想想,要不是他们以弹丸之地,妄图大楚,偷袭越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怎么又会遭到灭国之灾?
这种恶人,总是怨恨别人,从来不会检讨自己的过错。
对付他们最好就是杀干净,一个不留!
不过这些石初樱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毕竟她不是皇帝。
但是对倭人残害的同胞她还是要伸手救护一番的。
从随身的背篓里翻出几盒解药,“十两银子一盒,这些先给他用,虽然不对症,好歹有些效果。每天一盒,用黄酒调稀,一比十,给病人灌下去,分早中晚三回;另外,把取血的伤口也抹些。
我会进山去一趟,找找有没有合适的草药,这期间就先用这个将就着吧。至于费用,则需另算。”
没等人回答,石初樱背起药篓就走了出去,后面的楚溆疾步赶上,追问道:“姑娘,敢问姑娘多久再见?”
石初樱回眸一笑,仿佛花开,“十来天总是要的!”说着,脚步轻快地不见了身影。楚溆心都快要停止跳动了,他呆呆着伸着手,一时忘记了收回。
楚溆觉得自己真是魔障了,想他大好男儿,见过的女子没有壹千也不下八百,什么样的没有?怎么就被这样一个乡下姑娘闪瞎了眼?
甩甩头,收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