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仪在地上蹲了下来,手指在地面上轻轻擦过,褐色的干涸血迹看起来像是陈年的污渍,但是她知道那不是。
“风仪,这个。”柳清清从地上捡起一小块衣料,紧张地递给顾风仪。
顾风仪一眼就看出这是夏欢的外套料子,上面浸染了血迹。她不由摩挲著碎布整齐的边缘,它不是被硬生生撕开的,而是被锐器一下割断的。
她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却默默把碎布把兜里一揣,若无其事地对柳清清说:“走吧。”
柳清清犹豫地问道:“那是……夏欢的衣服吗?”
“大概吧。”
柳清清原本就白皙的脸上一下子失去了血色:“她还活著吗?”
“……我不知道。”顾风仪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鼻腔里涌入奇异的气味,顾风仪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
──那是飞蛾和血液的味道。
可是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
顾不上疑惑,顾风仪出声提醒:“小心,有飞蛾靠近了。”
“啊?”柳清清呆了一下,又立刻进入了警戒的状态中。
──来了,那里!
顾风仪立刻握紧手上的钢筋,飞起一脚踢向迎面而来的劲风,黑影被重重摔在蜂壁上,钢筋狠狠贯入巨蛾的身体。
污绿色的体液溅了顾风仪满身,她拔起钢筋,再向蛾子的头部补上最後一击绝杀──飞蛾猛地吐出卷曲的口器,直击顾风仪面门。
那一瞬间有如时间停止般漫长,顾风仪以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和直觉,柔韧的腰肢向後一仰,竟然在千钧一发之时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黑暗中迸射出一道火光,瞬间席卷了被钉在蜂壁上的飞蛾。
飞蛾发出恐怖的咯吱声,火焰中挣扎的飞蛾像是黑色的怪物,最後在大火中被烧成灰烬。
柳清清这才松开了紧握著图腾的手腕,低著头看不清表情。顾风仪後退一步拍了拍她的肩膀:“做得很好,我们走吧。”
走了几步,她觉察到柳清清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由转过身:“怎麽了?”
柳清清突然迎面扑了上来,一把抱住顾风仪,手臂死死箍著顾风仪的腰,浑身颤抖。
“清清?”第一次见到如此异常的柳清清,顾风仪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是在感到害怕吗?这也是正常的,二十年来一帆风顺的人生在这一晚天翻地覆,这对於性格柔软的柳清清来说不啻於一场噩梦。
最後顾风仪还是选择温柔的安抚:“别怕,现在离天亮没多久了,我们会没事的。”
“可是夏欢死掉了。”柳清清贴著顾风仪的胸口轻声问,“是陈露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
“陈露讨厌我,她讨厌我,那时候她看我的眼神……好可怕。”柳清清哽咽著说道。
顾风仪拍了拍她的後背,无声地安慰她。
“我好怕……好怕,我该怎麽办?”柳清清靠在顾风仪的肩头,身体打著轻颤。
但她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那麽害怕。就像杜鹃一样,被产在其他鸟类的巢穴中,最先孵化的杜鹃幼雏会将其他所有的蛋都推出鸟巢摔得粉碎,因为它要独一无二的宠爱。
这是它赖以生存的东西,一旦失去,就一无所有。
所以她安抚夏欢的软弱,撩拨陈露的嫉妒,因为她知道,她们会因此跌出巢穴,摔得粉身碎骨。
最後留在顾风仪身边活下来的人,只会是她。
笑到最後的人是她,她心满意足。
“我没事了。”柳清清用力擦了擦脸,眼睛里还盈满了湿润的泪水,却努力露出笑容。
顾风仪担忧地看著她,最後轻叹了口气:“那走吧,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再想陈露和夏欢的事情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嗯,我知道。”柳清清的嘴角挽起一个甜蜜乖巧的笑容,她很听话。
黑暗的蜂巢中,两人一前一後的身影越走越远。
通道的尽头传来两人模糊的交谈声:
“那我们现在该怎麽办?离开蜂巢吗?那些蚂蚁不知道有没有进来蜜蜂这里,有结界挡著应该不会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