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护心中咯噔一声,说:“情况如何?”
宇文会喘着粗气说:“徐医官已经去看了,暂时……暂时吊住了性命,但仍然不见清醒,徐医官说了,能不能救回来,还很难说。”
宇文招一听,不由露出失望的表情,杨兼真是命大,说不定也是杨瓒“心软”,如此见血封喉的毒药,却被杨瓒用的半半落落,亏得自己利用太后拖住徐敏齐,没想到还是给杨兼留了一条命。
宇文招立刻换上担心的表情,说:“怎么中的毒?何人下毒?查清楚了没有?”
其实这也是宇文招最担心的,他的担心并不假。
宇文会摇头说:“没有查出来,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便中毒了,按照隋国公府上的说辞,一大早上醒来,世子便中毒了,毫无征兆,也找不到下毒的贼人。”
很快,大臣们便来到隋国公府上探看,赵国公宇文招也在探看的人群之中,他进入隋国公府,遥遥的便看到了杨瓒。
杨瓒神情萎靡,眼眶通红,两只眼珠子充血,歪歪斜斜的靠着杨兼的门框,一直没有离开。
杨整走到杨瓒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三弟,无事的,大兄一定没事,徐医官已经吊住了大兄的命,一定会找到解毒的办法的,也一定……”
杨整眯眼说:“也一定会抓到下毒的贼子。”
杨瓒的肩膀微微一颤,双手猛地攥拳,他抬起头来,正好撞到宇文招笑眯眯的目光,两个人四目一对,杨瓒立刻又低下头去……
杨兼突然中毒昏厥,隋国公府翻了个底朝天,根本找不出下毒之人,加之杨兼的情况根本没有得到第一时间的施救,毒素已经入骨,徐敏齐只能尽力吊住杨兼的的性命,吊住最后一口气,现在最大的希望,便是下毒之人自己蹦出来,把解药交出来。
然而下毒之人怎么可能自己蹦出来?徐敏齐日日留在隋国公府,亲自熬药,小世子杨广则是亲自把药端过去,亲手喂给杨兼喝,为了安全起见,从不假手于人。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下去,杨兼的情况不见好转,反而一日差过一日。
吱呀——
屋舍挂着帘子,隔绝了冬日里阴沉沉的日光,整个屋舍笼罩在阴暗之中,杨兼便躺在这样阴暗的昏暗之中,静静的闭着眼目,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一动不动,仿佛一个……死人。
随着推门之声,一条长长的黑影慢慢走进来,黑影拉的很长很长,诡异的“匍匐前进”,甚至踉踉跄跄。
等黑影走进了屋舍,这才看的清楚,原来是老三杨瓒。
杨瓒走进来,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仿佛大病了一场,嘴唇发白,面相无力,这几日他也瘦了一圈,平日里高挑的身形,此时稍微有些瘦削。
杨瓒站在床前,垂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杨兼,张了张嘴巴,轻声说:“大兄……大兄你不要怪我,都是……都是你逼的……”
“如果我不这样做……顺阳公主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
“明明我的才华比你出众,可是在旁人眼里,我总是比你矮一头,只因为我是弟弟,你是兄长么?为何兄长会有这样的特权?!为何,你告诉我,起来告诉我啊!!!”
杨瓒的嗓音从低沉沙哑微不可闻,变得渐渐刺耳起来,他极力压得很低很低,却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都是你逼我的……”杨瓒垂着头,双肩颤抖的说:“都是你逼我的,我也是被逼的,大兄……你不要怪我,弟弟阻止过你,可是……可是连顺阳公主都不食的焦糊饼食,大兄又为甚么要食呢?”
“都怪……都怪你蠢……”
就在杨瓒自说自话之时,“嘭……”一个轻微的声音响了起来,杨瓒立刻警觉,猛地回头,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小包子杨广。
杨广手里端着刚刚熬出来的汤药,正准备给杨兼送进来,亲手喂药。今日已经过了喂药的时辰,有一味药材临时缺少,徐敏齐跑进宫里头转了好大一圈,这才找来了药材熬药,所以汤药出锅的时辰比往日都要晚。
便是如此,让杨广阴差阳错的看到了杨瓒。
杨瓒吃惊的睁大眼目,瞪着杨广,随即眯起眼目,说:“你都……听见了?”
杨广转身要跑,但是他现在是个小包子,身量太矮,刚一转身,还没跑掉,杨瓒已经大步踏上来,一把抓住小包子,另外一手抓住汤药碗,将人拽了进来,“嘭!!”狠狠关上舍门。
“放……放开我!”小包子杨广使劲踢腿,但是根本挣脱不开杨瓒的桎梏。
可别忘了,杨瓒虽然是个才子,但他也是文武全才,平日里不喜欢舞刀弄枪而已,手劲儿并不小。
杨瓒的面容在黑暗中不怎么如何真实,嗓音沙哑而低沉,说:“好侄儿,你都听见了?”
杨广镇定住心神,说:“好一个兄友弟恭,怪不得遍隋国公府的找人,也找不到下毒的贼子,原来下毒之人,分明便是你!”
杨瓒桎梏着小包子杨广,声音越发的寒冷,尾音颤抖扭曲的说:“不是我,不是我啊……”
杨广说:“已经被我发现,还想要狡辩么?”
杨瓒突然笑起来,说:“我说……不是我,谁会相信是我呢?我可是隋国公府的三郎主啊,我是大兄的亲弟弟,我们是手足,我怎么可能下毒呢?不过……现在的确找到了下毒之人。”
他说着,将汤药的碗放在床头,就在杨兼的“眼前”,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纸包,里面还剩下一些毒粉,“哗啦”轻轻一抖,全都抖进汤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