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淡声道:“这事儿不是一日之功,也觉非一人可以完成。”
躺在担架上的七当家眼神闪躲,惊恐莫名。
只是他和二当家,一个病重咳血下不了担架,另一个被扭断了脚腕,想爬都爬不走,只能被控制在当场。
当地警局督办很快就赶来,把青龙会这几人拿下,茶馆外头有几个黑衣打手瞧见,也并未有什么反抗的意思,这帮人怕极了官兵,平日里都是虚张声势,这会儿瞧见二、七两位当家的被抓,全都作鸟兽散,压根不敢硬碰。
茶馆周围围了几圈人,从刚开始抓了青龙会二当家拖进去那时,就开始议论纷纷。
等到警察把那二人一并押送回去,一路上像是游街示众一般,那二人平日里在南坊作威作福,这样的大老虎被抓,像是一粒石子扔到平静水面,立时引发热议。有好事人一路跟着,从茶馆跟到了警局,也有人围在茶馆没走,但也害怕门口持枪士兵,只远远虚围了一圈,往里眺望。
“听说里头的是白家人!”
“他们竟和青龙会起了冲突,这日后如何在南坊经营?”
“你莫是耳聋眼花了,不是南坊这位白家,是省府白家——那位爷来了,若不是他,谁能使唤的动总督府的兵?”
“嚯,青龙会一连被抓了两位当家,怕是要完了!”
“早就该整治一番,青龙会那帮人平日里作威作福,当地警署都不敢管,如今好了,那帮人坏事没少干,全被抓起来才好,呸!”
……
众人在外议论,茶楼里,只剩下青龙会大当家孤零零一人站在厅中。
九爷对他道:“今日之事,实属无奈之举,白将军最痛恨的便是这卖国之人,若非是在南坊这三不管地界,换了其余任何一处,怕是已就地枪决。”
大当家的面色苍白,站在那诺诺不知回什么才好。
九爷又道:“既折损了大当家两个人手,总要补偿才是,正巧我手边还有几个伶俐之人,就让他们跟去大当家身边,替你解忧。”九爷说着,身后站出来几人冲大当家拱手作揖,虽看似尊敬,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显然是九爷心腹手下。
大当家有心要拒绝,但却不敢当面推辞,只道:“我这里庙小,一时也容纳不了这么些英雄好汉。”
九爷道:“无妨,慢慢就适应了。”
这话说的不容辩解,大当家被堵了回去。
九爷吩咐下之后,就自己带人走了,青龙会大当家一人留在茶楼,他面上看着粗苯,心思却十足细腻。不过转眼间就想明白白家九爷的用意,北地白家不缺银钱,也不缺权势,惟独能看上他们这青龙会的也只有一样——他们人数众多,其中又多以车夫脚力为主,平日里得到消息也是最快最多,白九爷是看中了他们这张还未整理归拢好的情报网。
而那几位说是“赔偿”给他的人,恐怕一个个来头也不简单。
说是赔偿,不过是藏在他们腹地,日渐蚕食,不日取而代之罢了。
大当家面色苍白,他刚才装出的种种撇清模样,对方或是看穿,亦或是压根没瞧在眼中,他不过是一枚打算用完就丢弃的棋子……他眼中闪过种种狠色,却是最终化为一片灰色,失去光芒。他用最后力气,就算拼个鱼死网破,那也不过白白搭上一条性命,白九爷能把老二、老七查个底朝天,对付他,也不过是抬抬手指的事儿,他做出种种反抗也无济于事。
想通关键,大当家的浑身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他知道,今日青龙会算是完了,以后怕是要改姓白。
大当家在茶楼失了权势,但他之前吩咐的人却不知,依旧听令送了一份“重礼”去了白九爷府上。
到了洋房门前,先是一阵吹打,继而又抬着一顶火红轿子绕着走了一圈,送到了后院小门之处。
谢璟在楼上刚好看了个全,一时好奇,下楼去瞧了一眼。
洋房里此刻住着的都是九爷以前东院之人,一个管事正在呵斥对方,瞧见谢璟来了之后让出位置,拧眉道:“小谢,你且回去,不过是几个无赖惹事,我将他们赶走就是。”
谢璟活动了一下手腕,走上前道:“我也看看。”
那几个黑衣打手瞧见谢璟之后,皆是拱手作揖,给他问安,只是这帮人喊得乱七八糟,没什么规矩,还有人喊他“大人”。
谢璟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把轿子抬到此处?”
对方回到:“我们奉大当家之命,来给白家九爷送上一份厚礼。”
说着,掀开了轿帘。
轿子上坐着一位涂脂抹粉的戏子,即便浓妆扮作美娇娥,也能瞧出是男儿身,整套戏服倒是簇新的,插了满头的珠翠,华丽异常。他瞧见谢璟等人努力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笑,单从他身上珠宝首饰来讲,确实是一份厚礼。
谢璟上下看了,微微皱眉:“这是何意?”
那黑衣打手得意非凡,搓手道:“回这位小管事的话,我们大当家说了,白爷喜欢曲艺,既养了武生不若再养个旦角儿,也好凑一对龙凤呈祥……”对方话还未说完,就见前头站着的小谢管事冷了脸色,从一旁抽了插门的一根木棍径直走上前,一棍劈断了红轿门面!
那旦角儿何时见过这样阵仗,吓得花容失色,蹲下身躲过那一阵棍棒,跪爬出来提着裙子就逃命去了。
那几个黑衣打手也傻眼了,他们不敢拦谢璟,但那顶着“厚礼”跑了的旦角儿不能不追,立时为首之人喊着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