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走过去,长衫略长,踩在脚下踉跄两步差点绊倒,直撞到九爷怀里。
九爷扶住人,笑了一声,干脆让他面对面坐在膝上,抬手给他系了纽扣,“别动,我给你扣好。”
谢璟坐在他腿上,微微动了下,“领口不舒服。”
九爷道:“太紧?那解开一颗扣子。”他抬手的时候,谢璟手指也覆上去,盖在他上面跟着学了一遍,问道:“爷,这样?”
“嗯。”
“我学会了。”
谢璟坐在他膝上,慢吞吞系扣子,北地晚上的暑气已退,但九爷看着他的手指和半解开的薄衫,视线落在那里片刻,觉得有些热。
外头传来琵琶声,如泣如诉,声音清脆如玉珠落盘。
九爷下意识扭头去看窗外,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得“啪嗒”一声,一枚母贝扣子蹦落地上,骨碌碌滚了几下不知去了哪个角落。
谢璟伸手握住自己领口,扭头别开视线耳尖泛红,小声道:“爷,我做不好,太笨了。”
九爷揉他脑袋一下,没忍住,拿额头轻轻碰了谢璟的一下,低声轻笑:“学了几天功夫,别的不见长进,力气倒是大了不少,手上这般没个轻重,还好爷养得起。”他拍了拍谢璟腰侧,让他起身,吩咐孙管事过来,交代道:“去外头交代一声,我素来喜静,东院夜里不要弄出声响,还有车来了之后,先送几人出去,会使乐器的、唱戏的送远些,太吵。”
第61章指印盖章
曹公馆里刚送来的那些莺莺燕燕,来了白府不到半日,又一辆马车尽数给送了出去。
九爷发话要送远,孙福管事就老老实实找了最远的一个小宅子,把人都安顿在那边。这些人住在了井水巷,离着曹云昭的小公馆斜对角跑出去三五条胡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但凡一出门正对着的方向就是曹公馆那边。
好歹先让他们安置下来。
曹云昭打了两次电话过来,最后一次是从津市打来,听着声音甚至疲惫,托孤一样,说了许多的话:“白九,这事儿确是我没打招呼,可我也不知道会闹成这般……”
白九爷问道:“何时回来?”
“反正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家中意思是要送我去留洋,具体归期也说不准,家里老爷子脾气实在太大,身体又不好,我不想气着他。”曹云昭叹了口气道:“还要劳烦你帮忙照看一二,若是有人要走,就给封银元,让她走吧。”
白九爷反问:“你就不担心等你回来的时候,都跑了?”
曹云昭笑了一声:“跑了也好,我原本就没打算拘着他们,由他们去吧。”
曹云昭不缺钱,送来的这些人实在是家里容不下,打过电话之后,又让曹公馆的管家给送了两趟钱,数目足够让这些人踏踏实实住上几年。
东院恢复往日平静。
谢璟依旧每天早晚两盏汤,早上甜汤,晚上牛骨汤,吃饱了要么跟在九爷身后溜达,要么就去护卫队那边学功夫,王春江被请到了东院,每日固定两个时辰教导谢璟,丝毫没有懈怠。
谢璟把学功夫的时间改在中午,趁着九爷午睡的时候去学一阵,其余时候都跟在九爷身边。若是休沐有一整天假期,也会去王春江的武馆那里实战对练,那边和护卫队不同,不是野路子,而是正儿八经有些师承,谢璟只挑着有用的学,并不在意整套拳法漂亮好看,只学一招制敌,出其不意。
王春江答应了白家,没有把谢璟身份说出去,只说是一个远房亲戚跟着学上两日。
谢璟正好学了王春江最拿手的软鞭,几月功夫用得就跟使了几年的老手一般,因此并没有人怀疑。
接触久了,谢璟和王春江关系不错,王春江请他喝茶吃点心,谢璟投桃报李,请了王春江来自家小饭馆吃饭。
“一枝独秀”幌子依旧挂在外头,夏末风热,,门口竹帘都有些懒洋洋的,只被风吹起一角,晃动几下。
谢璟带了王春江进去,请他坐下,又亲自泡了一壶凉茶,给他斟茶:“这是南方送来的凉茶,味道虽有些怪,但解暑降燥,还清热解毒,王叔你喝点儿试试。”
王春江喝了一口,笑呵呵道:“我以前去岭南一带,倒是也喝过一次,还是那个味儿。”
谢璟:“您若喝得惯,就带些回去。”
王春江摇头,放下凉茶碗道:“我一个孤老头子,带回去也没什么用,平日里都在外头吃饭,顶多回去泡点茉莉花茶,你这什么凉茶要拿一大包草药熬出来,我可没那耐心煮来喝。”
“王叔要是不嫌弃,就常来家里吃饭,我姥姥手艺不错,一会您尝尝。”
谢璟正说着,忽然听到门口竹帘被人掀开,来人动作粗鲁,进来的时候还顺手踹了一脚木板门,彻底把门踹开,在地上呸了一声高声问道:“掌柜在不在?来个喘气儿的,出来跟大爷说话!”
谢璟因要招待王春江,刚才就让李元进去帮着寇姥姥做菜,此时前头只有他一人,站出来道:“我就是,找我何事?”
走进来的足有七八人,个顶个的不像好人,最前头站着一个头发半长不短的,斜眼看人,手里俩铁球骨碌碌转动不停,后头跟着的几个人左右排开,颇有几分气势。那人握着铁球,瞥了谢璟一眼问道:“你就是掌柜?瞧着年纪不大,说话能作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