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贴着自己后肩的那道胸膛中发出来的。
他瞳孔骤缩,回头看向霍无咎。
却见霍无咎的双眼四下逡巡一圈,继而缓缓松手,当啷一声,将剑丢在了地上。
“可有受伤?”江随舟听见霍无咎沉声问他。
而他自己,则颇为淡然地抬手,拔出了自己肩上的匕首。
鲜血漫出,和杀手的血融在了一起。
不知怎的,江随舟的眼眶,顿时泛起了一阵热意。
“……你受伤了。”他说。
——
后主眼看着那匹发了疯的马将江随舟带进了林中。围场前那片森林,是天平山原就有的,里头地形复杂,枝杈茂密,且深不见底。
周遭的侍卫和大臣们皆大惊失色,唯独后主昂首挺胸地坐在马上,颇像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
“谁也不许进去。”他盯着那片吞人野兽一般的森林,道。“朕要看看,朕这个五弟,究竟有没有本事,替朕猎回那头鹿。”
朝堂上下谁不知道,那位靖王殿下因着身子弱,从小没习过一天武?
他自然没有猎鹿的本事,只有在丛林深处摔断脖子的本事。
但是谁也不敢说,因为这是皇上的家事。
皇上要他去猎鹿,他就得去猎;皇上要他死,那他也不得不死。
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是讳莫如深的,唯独后主,缓缓抬头,看向那片森林后的远方。
那是被密不透风的树木遮盖住的崇山峻岭。
他的眼中全是笑意。
他自是想杀了江随舟,这早不是稀罕事了。但同时,祖宗礼法在上,他又不能轻易杀江随舟。
不过这一次,他舅父答应他了。
他舅父保证,这一回,谁都不必动手,靖王不会活着回来的。
后主远远看着后头的山岭,片刻之后像是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鞭子一甩,便引着马匹调转方向,朝着前头几只分散在草场上的猎物小步跑去。
“都愣着干什么?”他道。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一般,各怀鬼胎地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跟着后主围猎起来。
——
江随舟独自坐在一根横亘在地的树干上。
霍无咎来去几趟,颇为利落地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处理了个干净。这山中地势险峻,不远处便有一道峡谷。霍无咎脚程颇快,不过一会儿工夫,江随舟面前便干干净净地一片。
片刻之后,踏空声传来,江随舟抬头,便见霍无咎落在了自己面前。
他半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双腿,席地便在江随舟的面前坐下,从自己身上扯下了一条衣摆。
江随舟只盯着他肩膀。
静默片刻,霍无咎低声笑道。
“想问什么就问吧。”他说。“盯着我看,能看出什么来?”
却听江随舟顿了顿,嗓音有些飘地说道:“我替你包扎吧?”
霍无咎将扯下的布条放在江随舟的膝上,一边利落地解开自己的衣袍,一边说道:“不用,你又不会。”
说话之间,他已经扯开了半边衣襟,露出了肌肉紧实的半边肩膀。单是他露出了这片皮肤上,便有好几道旧伤,都已经结了浅色的疤。最深的那道,横亘过他的锁骨,狰狞之中,竟让那流畅硬朗的锁骨衬出几分旖旎。
而在他的肩窝中,是一处还在流血的新伤。
那匕首扎得并不太深,却也撕裂了皮肉,看上去颇为骇人。便见霍无咎单手将那布条覆在伤口上,咬住其中一端,缠了几个来回,便以一种粗暴的方式将伤口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