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问题。”
秦绎喃喃说,又重复了一遍:“孤遇到的是慕怀安。孤不会认错人,孤怎么会认错人?”
秦绎揪着云隐的衣领,脑子已然全然乱了,像一锅糊成一团的粥。
他想起曾经月月互通的书信,从卖糖葫芦小贩那里要来的白玉配饰,还有再次见面时欲语还休的笑。
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您莫慌。”
云隐安慰道:“总归现在还未换舍,您不如先将公子隐放下来,待他清醒,问一问曾经有没有去过江州,事情就一清二白了。”
“他从未与孤提起过。”
秦绎仍然执拗地,一遍遍重复说:“如果是他,他为何从未向孤提起?是你的法术有问题……”
云隐不愿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只带着秦绎朝沉星台下走去,下了山,重新爬上绑着慕子翎的祭柱。
红尘书从不出错,即便拿性命来作保,云隐也能说出同样的话:
在秦绎得到那枚太子白玉佩时,他必定还未与慕怀安相遇。
然而,就在云隐爬上祭台的瞬间,被慕子翎留下的那个人皮偶骤然起了变故——
它原本就是慕子翎用来算计慕怀安所作,虽然看上去与慕子翎一模一样,却藏在皮下的都是连魂魄都可以食掉的噬魂蛇。
云隐毫无防备地去触碰那“慕子翎”身上的绳索,却就在下一刻,被绑着的人骤然如同一捧初雪般融化了。
无数条剧毒的小蛇从空空的皮囊中钻出来,一口咬在云隐手上——
云隐痛叫一声,手背迅速攀起一层黑色。
他伸手去拍,面颊和双眼上却也传来剧痛。这些小蛇眨眼间就爬上了他的身体,只咬了数口,云隐就蓦然抽搐着倒在地上,口角溢出黑血,睁着眼睛死了。
秦绎怔怔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死亡,静了片刻,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他一面笑,一面擦着眼泪,状若疯狂,大喊道:“孤说的没错!!”
“孤没有认错人,怀安未来,不过是因为这壳子是假的罢了!!——”
“……来人!”
秦绎跌跌撞撞朝来时的山口走去,那里还等待着同秦绎一起来的一小队人马。
“全力搜捕慕子翎。”
秦绎说:“他跑了……孤要将他找回来……!!”
……
与此同时,遮天蔽日的无间海。
慕子翎站在谷口,踉踉跄跄往时间荒丘走去。
在堕神阙与时间荒丘之间,有一层淡淡的屏障。
慕子翎走了数遍,却好像鬼打墙一样,永远也走不过这咫尺的距离。
“……为什么。”
慕子翎容色苍白而疲倦,他已经毁了堕神阙,七百万亡魂将他的寿命吃得七七八八,白衣上也满是血迹。
他望着这踏进就能前往往世的时间荒丘,低声喃喃:
“我这样的人,连无间海也不配入么?”
无间海是世间亡魂最后的归宿,一旦进入,便是往生。
慕子翎站在谷口,他的头发已经全部变成了雪白的了。从前长及腰间的乌发现在看上去如同覆盖了一层苍雪。
系在发间的一根红绳越发显得瞩目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