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起车祸…
秦衍身上暴出股戾气。
周阮看懂了他的眼色，没好气：“谁没点人嫌狗厌的时候？农村里长大的，爬树摸鱼那都是小儿科了……”
刚傲然吹嘘就被秦衍身上的寒意吓了，周阮突然就嘘声了。
秦衍在他后脑勺上拍了拍：“怎么？”
周阮脸上的笑容淡了：“不说趣事了，跟你说说我家吧。我爷爷生了三个儿子七个女儿，我爸是爷爷的幺子，我出生的时候，因为家里穷，爷爷把我七个姑姑都嫁了，最小的姑姑被嫁出去的时候，据说是我刚出生的那一年，我姑姑才十三岁…”
十三岁，长得比十岁的孩子还要瘦小，饿得面黄肌瘦，以其说他姑姑是被嫁了，不如说是被卖了。
卖给来乡下走货郎的男人了。
七个姑姑，大姑姑二姑姑是三十岁才嫁人的，因为家里穷，她们被爷爷留着当了劳壮力，附近的村子都知道他家是什么情况，没人敢上门提亲，因为爷爷要的高额聘礼，没人出得起，也没人愿意出。
周阮不太懂他姑姑那时代的苦，他没见过他的姑姑们，哪怕是最小的姑姑也没见过。
第081章谎言
“走货郎每年来一次，来的人都不同，一年带走我一个姑姑，除了大姑二姑外，五个姑姑都是这么带走的，据说大姑二姑也是要这么嫁走的……”
周阮说到周家人，神色冷漠，他说：“可惜的是，大姑二姑因为干农活重活，老得快长得粗糙，走货郎没要。家里因为一年嫁一个姑姑，生活好了些，大姑二姑被爷爷嫁了，嫁在了隔壁村，家里五六个儿子却娶不起老婆的人家，五六个男人娶一个女人当老婆…呵…”
六百块的聘礼，七十年代，在农村里几乎是一个家里十几年的收入了…
周爷爷要得出口。
周阮无不讽刺，他冷笑：“大姑嫁过去享了两年福，她男人们对她不错，可惜命不好，生第二胎的时候难产死了。二姑是累死的…”
“你知道我其他五个姑姑嫁到哪了吗？”
“嫁？哦，是卖到哪了吗？”
秦衍没说话。
周阮笑得悲凉，他没见过七个姑姑，但是他为她们悲凉，也为自己悲凉，生在这样的周家。
“…因为七个姑姑，我家在村子里人缘很差，这是真的人嫌狗厌的一家…”
秦衍伸手，在他脖颈上捏了捏。
周阮浅浅的唿出一口气，放松自己，他继续说：“我大伯二伯是没干过活，整天游手好闲跟人混，村里人都叫他们二癞子。大伯母是我大伯钻小树林娶回来的，我二伯…我离家的时候，他还没结婚…我爸…”
周阮神色复杂：“他是个软弱老实的男人。”
父子十几年相处，这是他能给的最中肯的评价了，再多…也没有了。
秦衍单手扣着他的肩膀：“以后有我。”
周阮看眼握着他肩膀的手，转头直直的看着对面的大厦，七彩的灯光很耀眼，周阮缓缓的笑了。
…
秦衍说要在街上走走，周阮看他好几眼了，略显空荡荡的街道，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逛的？
秦衍气定神闲。
周阮想笑，街道上的店门关了大半，还有的熙熙攘攘的在拉店门。周阮眉宇有坏笑：“回去？”
秦衍看他一眼。
那眼神让周阮脖颈上的毛都竖了起来，悄悄往边上挪了挪：“不回去就不回去，你别这么看我。”
太吓人了。
秦衍扬眉：“怕我？”
周阮学着古代公子哥的潇洒风流，双手背在身后，昂首晃脑：“不怕，都睡过了，你吓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