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凉的夜风吹拂下勉强夺回了神志,乔遇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对自己的异状有些困惑,晃了晃头。
好不容易才从酒店里溜出来,现在可不是站在这发呆的时候。
她努力醒着?神,睁大了眼睛打?量着?四?周,凭借记忆向最近的马路边走去,以期能?打?到?车——
站在不远处树下的那个人影好熟悉。
运动外套,牛仔裤,鸭舌帽,扔到?人群里就找不到?的打?扮,朴素到?简直像是刻意而为。
帽檐压的很低,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乔遇却像被钉在原地一样不受控地看着?那边,直到?那个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慢吞吞地动了动,向她这边转过头,左耳垂上有璀璨的光一闪而过。
乔遇不记得她是怎么迈开双腿的。
恢复意识的时候她正在向那个身影飞奔过去,像是一门心思追逐着?蝴蝶的孩子。心脏的轰鸣声吵得要命,突然让她有一种就算她在流放的时候死去,已经埋葬在那片黑雾里化成枯骨,也?会为这一眼苏醒过来的错觉。
“别过来。”
“——”
清冷的声音传入耳朵,没有包含什么感情的语气?,却像一句言灵,轻而易举地让乔遇止住了去势,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那个人。
那张流放时在梦里见过无数次的的容颜隐在树叶的阴影下,慢慢抬起头,让乔遇得以看见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琉璃一样的黑色眸子,湿润的眼瞳里隐隐有水光潋滟,却也?像含着?还未能?融化在水里的薄冰,是带刺的柔和。
“怎么了,宴会不是还没结束吗。”声音再次响起,不远也?不近,是恰到?好处的疏离。
“突然跑出来,撞见被抛弃的野猫,会很不开心吧。”
似是自嘲般,她低低地笑?了一声,伸手摘下帽子,阴暗的树下都在这一刻被打?亮似的,那月华般的皎皎容颜对乔遇露出温和而无可挑剔的笑?容。
“好久不见,乔遇。”
就足够把乔遇击倒。
刚刚沸腾又被强行冷却的脑子满是混乱,想?说?的话在喉咙里争先恐后地挤成一团,最终被对方?毫不遮掩的冷意梗在喉头。
别这么说?,我?不是故意那么做的,好久不见,都是我?不好。
该说?什么,哪句话好像都不对,她在生气?,再不说?点儿?什么的话,她就要走了。
她好像……讨厌我?了。
只是冒出这个念头就感到?巨大的恐惧,像是生生吞下一团冰一样,沉沉地坠入腹中,身体里的冷和热混杂着?,让人辨不清楚心的温度。
啊啊。
乔遇闭了闭眼。
“……林倾。”
轻到?几乎无法被听到?的声音,从唇齿间?吐出,合着?乔遇的颤抖,渐渐消散在空气?里。
“林倾。”
但她很快又补上第二句,这次不止是声音,连身体都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双手无措地握紧又放开,却还是听话地没有移动。
“我?……”
该说?些什么呢。我?喜欢你,我?很想?你,我?做得不对,请你原谅我?。
都不是,都不是,在这之前?,有一句话是该比这些话更早说?出来的,像是一场蹩脚的仪式。
“……我?回来了。”
是昭示着?那场风暴在此尘埃落定,为那段糟糕透顶的时间?画上句号。
即使只是自我?满足也?好,如果告别没能?说?出口,那至少回来的时候想?要有声音。
马路上远远有车灯打?起的明亮灯光照过来,将两个人的身影都拖成很长很薄的黑色剪影,然后就像是被潮水吞噬般,阴影重新爬进她们之间?,悄然无声。
林倾的眉眼被光打?亮一半,乔遇没有漏看,那一瞬间?她交织着?沉沦的眼睛,和并不平稳的表情。
两年的时间?里,林倾好像飞速的褪去了高中生的影子,她长高了,也?更瘦了,只是匆匆一瞥就漂亮的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