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这嘴巴,可真是有够厉害的。
窗外冷月当空,一碗阳春面下肚,至少他的胃里是和暖的,凡人的吃食虽然不能给他任何的修炼益处,却能让他心绪宁和:“程亦安,接下来本座说的话,你恐怕不会想听,如果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你一个高大上的神兽,怎么就这么婆婆妈妈?
“说吧,我虽然是个凡人,却也不是纸糊的。”
黑山见程亦安脸上没有勉强,便背对着人径直开口:“本座被镇压在黑山下五百年,修为可谓是一日千里,吾之血脉并非以战力著称,在被镇压前,本座的法力或许还比不上那人魂依附竹子成妖的陶醉。”
程晋听着,心中忍不住喟叹,虽然黑鹿鹿自闭又好骗,但心里的小秘密真是没比其他妖少多少。
“你可知本座为何如今会有妖王级别的战力?”
程晋讶然无声,他好像有点猜到了。
“想来以你之聪慧,应该已经猜到了。天鹿有镇压邪祟的神通,那黑山祭坛之下,是积攒了不知多久的积年邪祟和冤孽,当时本座净化的神通还很弱小,被镇压之下,无力承受这份过深的邪祟,以至于冤孽入体。这五百年前,没有一日本座不在净化这份邪祟。”
黑山转身,直视程亦安明亮的眼睛:“燕赤霞是不是跟你说过,他曾向未来天子替本座讨封,却没有成功的事?”
程晋颔首点头。
“那是因为如今的我依旧满身罪孽,纵使是天子允诺,于天道而言,我也绝不能出现在天子宫中。”黑山轻呵一声,“因为天道知道,本座一旦失控,整座皇宫都会在顷刻之间被本座夷为平地。”
程县令都听呆了,这也实在不能怪他猜不到,而是这知识他根本没学过啊。
“那……可有解决之法?”
“没有。”黑山说完,又转过身去看窗外的冷月,“现在你该明白,本座这身力量,来自于这五百年间昼夜不歇地净化邪祟,即便是现在,我的法力上涨,也是依凭于此。”
程晋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难怪庆恒对黑鹿鹿这般情有独钟,原来早在那么早以前,就在算计谋划了。
“我说呢,难怪庆恒对我那么恨,原来是因为我妨碍了他筹谋五百年的精妙计划。”程晋说了两句俏皮话想调和气氛,但显然并没有成功,“所以他到底想做什么?”
程晋说完,自己在脑内捋了一下思路。
已知五百年前,白鹿鹿出山,因受伤得陈历相救。陈历因天生胎记不受村民待见,在一系列的事情后,一人一鹿离开村子谋求另外的发展。
为报救治之恩,当初的白鹿鹿用自己的力量替陈历洗去胎记,陈历在外几番游历,不仅积累了身家,更是迎娶娇妻,后又诞下麟儿。
只是好景不长,陈历忽生噩梦,身体日渐消瘦,此时庆恒以老道士的身份出现,先是带陈历回到原本的村子,告诉他村民因怨气过大无法往生,又说白鹿乃祥瑞之兽,祭祀可安抚鬼魂,使人往生。
陈历当时几番犹豫,但为了心中安生,竟真的舍弃了白鹿鹿了。
白鹿鹿对陈历信任非凡,哪里想到从前朝夕相处的恩人竟挥屠刀向它,一夕之间黑化成黑鹿鹿,庆恒更是当着他的面将陈历杀死,连魂魄都没剩下。
程晋越想眉头皱得越深:“他是在……”训练黑鹿鹿?!
他心里忽然发凉,有一丝灵光一闪而过,但仔细去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程晋捏紧了拳头,连黑鹿鹿在说什么都听不清了。
“程亦安?程亦安!你怎么了?”
好半晌,程晋才回过神来:“我怎么了?”
黑山眼中有些担心道:“你刚才,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一样。”
那还不是你说的话太吓人了,这庆恒也未免太有狗胆了,竟敢对着镇国安邦的祥瑞之兽如此——
程晋忽然站了起来,五百年前,尚是前朝治下鼎盛时期!
他猛地抬头看向黑鹿鹿,带着某种独特的惊悚感。
“你想到了什么?”
“不,师爷你让我缓缓。”程晋又再度坐了下来,并且连饮了三杯冷茶,才堪堪止住,“师爷,天鹿真的是兽出则国泰明安吗?”
作为神兽本尊,虽然现在已经被染黑,没了从前的祥兆,但黑山对此是最明白的:“不错,瑞兽天鹿,兽出则国泰明安。”
“既然如此,当初师爷你为何会重伤被陈历救治?”
程晋努力回忆了一下幻境中受伤的白鹿鹿,现在想来真是十分奇怪,腹部那么长一个伤口,又流了那么多血,竟然都没伤到内脏。
当然那时候他还不知师爷的神兽血统,现在听黑鹿鹿解释完神兽的牛逼,程晋就更疑惑了:“师爷,普通猎户真能伤得了你吗?”
黑山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