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应什么了?”
到底还能不能正经地盘问起来啊,槐树姥姥忽然就没了脾气,落到这破衙门手里,算她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我答应你,只要你告诉我柳郎的下落,我就把他想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程晋又完成地捏了个核桃,心情不错地开口:“反了,你在本官这里没有任何信任可言,你先说,我才会告诉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
程晋嗤地一笑:“大婶,你清醒一点,咱们现在是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要是实在觉得太费口舌,这位大妖你也看到了,他也不是不能稍微违规操作,搜个魂什么的,你说对不对?”
搜魂,一等一的下作手段,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以黑山的骄傲,他是不屑于使用的,即便使用的对象是只十恶不赦的妖魂。
槐树姥姥一听,顿时妖魂都舞不动了,因为这话非常符合她的逻辑,如果他们两方易位而处,此刻她早就搜魂都搜完了,哪会与人废话。
“好,我说。”
程晋立刻来了精神,黑山也瞬间在屋舍周围落下了隔音阵,以防有人偷听。
面对两双亮堂堂的大眼睛,槐树姥姥有些干干巴巴地开口:“你们不要看我现在是妖,其实很早以前,我不是妖,而是人。”
这么刺激的吗?
“柳郎,就是我做人时候认识的。”
怎么说呢,就是一个没太大惊喜的英雄救美,而美又心许英雄的故事,槐树妖显然不想讲述太多过往的情爱故事,只略略提了提,便说起了她由人变妖的缘由。
“当初我与柳郎心心相印,无奈那些凡人着实可恶,竟看不得我与柳郎欢好,强行将我驱逐出桃花江,我身无长物又无依无靠,逼不得已,去了一富人家中帮工。只可恨那富老爷利欲熏心,他见我生得貌美,居然便要强行要了我,我心中只有柳郎,当然抵死不从……”
这故事讲得,程晋觉得手里的小核桃都不香了。
“这段刚好知道,能省略吗?能具体说说你怎么死得连魂魄都不全,要你家柳郎生割神魂替你修补?”
槐树妖原本讲得起劲,闻言却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程晋指着空中的蛇纹根系道:“喏,那不就是证明嘛。”
“那是道长替妾身作法留下的印证,如何是柳郎的神魂印记!”
程晋干脆把核桃壳一扔,站了起来:“那你是信你家柳郎,还是信那个什么屁道长?”
槐树妖沉默不语。
合着这破道长是吃两头啊,那边对着柳仙小嘴叭叭叭讲得好听,说修补魂魄送入轮回,这边有哄得这位从人变成了妖?
这嘴巴,不当状师可惜了。
“不,道长是不可能骗我的!”
黑山听着这一口一个道长,眉头已经耸出了一道道小山峰,显然已是不耐。
“行吧,那你说说他是怎么骗你的。”
“都说没有骗!那些凡人伤我性命,还要镇压我的魂魄不让我往生,是道长施法救了我,他当初给了我机会让我往生的,但我舍不得柳郎,是我自己甘愿放弃做人的机会的!不是道长逼我的!他甚至还劝我投胎转世,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程晋显然深谙人性:“那他是不是也告诉你,你的柳郎危在旦夕,情况属实不咋好,对吧?”
黑鹿鹿&槐树妖:!!!
“你怎么知道!”
程晋摊了摊手,又坐了下来:“你既然对那柳郎用情至深,当初你年纪又不大,正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换了谁这个时候听到情郎有难,都不会选择独自奔赴前程,除非你用情不端。你那什么狗屁道长看似给了两个选项,其实打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你走往生那条路。”
“你胡说!”
“我胡没胡说,你心里有数,一个人即便死了化为鬼,要绕过地府直接变成妖,这难度比起死回生还要难,寻常正派道士,会做这等事?还直接就成功了,也不知他在你之前,实验过多少次。如此玩弄人命之人,你确定他会这么好心帮你?”
“不——”
妖魂前所未有地剧烈震颤,槐树妖在长久的岁月中,早已变得自私暴戾,不将人命放在眼里,从前她做人时如何程晋不知道,但现在的她早已陷入魔障,端看兰若寺底下惨烈的白骨堆,就可见一斑。
现在才哪到哪啊,什么有了苦衷就算作恶也能被宽容,那就是屁话!杀人就是杀人,不是披上好听的借口就能磨灭的。
“那道士是不是还告诉你,只要你积聚力量,不拘什么法子得来的,只要能为你所用,就能救出你家情郎,是与不是?”
槐树妖震颤得更癫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