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还在向前。
“他”在地铁车厢第一次陷入黑暗时,转头看向江淮所在的位置。
那似乎只是个习惯而已。
但包括江淮所在的三个人都消失了。
不,应该是,江淮消失了,另外两个“半身”也消失了。
他尝试探寻自己的记忆,意图记起半身们会遭遇到什么,可记不起来了。
他的记忆比老鼠光顾过的米缸还要空。
那么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也对,为什么要记住一切呢?
很多事情是不值得记的,那些痛苦,绝望的情绪,那些让自己不喜欢的人或者事,根本没必要记住,遭遇痛苦并不会让一个人变得强大,并不是在磨练他。
让他变强的并不是痛苦,而是他自己的心。
所以他要把一切都忘记。
如果把什么都忘记,是不是就能够回到最初呢?
——这个被称作“园长”的男人这么想道。
周围的三个人还没有回来。
于是他转过头,开始盯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
在其他人眼中,车窗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然而在园长眼中,却是血红色的。
地铁仿佛行驶在血河中。
偶尔还能看到墙壁那么高的白骨,世界静谧无声,只有血液在飞速流淌,而这辆车的轨道突然歪了一下,非常轻微的角度,根本没有脱离轨道,但他的确感知到了那个“异常”。
原本的轨道是圆形的。
园长转过头,凝视出现的三个人,下一秒,他的眼前又出现了车窗上自己的倒影——
但他根本没有转头,而是时间被扭曲了,他回到了凝视车窗的那个时间线。
不过……
“改变的只是这个车厢空间内的时间线。”
面前三人的表情都鲜活了起来,江淮依旧坐着,双手摊开,左手搁在椅背上,右手把玩着一枚骰子。
骰子在抛起落到他掌心之前,分明应该是数字2,可他硬生生读档为6之时,才接住骰子。
车厢的前进再次歪了一下。
园长静静地与江淮对视,好半晌,他缓缓地,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没有用的。”他用口型这么对江淮说。
没有用的,你的确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一切了,你的确越来越接近真相了,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真相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因为你看到了,但没办法改变它。
获得真实的结局并不代表获得了阖家团圆的欢乐结局,在很多时候,只是把残忍□□裸地撕裂给你看而已。
连读档只能读档到存档时,无法回到存档前。
列车行进的方向再次歪了一下,这次的角度更大了,几乎要冲出下方的轨道。
江淮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园长,不,看着周围三个园长。
其中可能有本体,也可能都只是分身,不过那并不重要。
就像是他现在在做的事情一样,他并不是为了别人,亦或者是为了寻找真相在向前走,而是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他喜欢这么做,所以就去做了。
既然能做到,为什么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