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镜出生在天道下方的海域,本身有映出万物的能力,镜内又留有不含规则的小天道,她的存在完全?是将映出与运行合在了一起。而?虚泽的龙身经?由镜像世界的力量打?造,若是愿意,可以无限延伸大小,这两者加在一起,也许能让陈生打?造出另一个?平行世界。因此陈生有意带着山河镜进?入天道缝隙,由山河镜充当照映的镜面,在由虚泽的龙身托住山河镜,一来让她立住镜身,二来搭桥调转世人所在的位置。
计划正在按照他的预计发展。
山河镜来到缝隙,由陈生推进?,身体开始进?入那道缝隙。曲清池坐在陈生的龙角上,静默的注视着这一幕,每当他靠近那道缝隙时,他都会往后退一些。
没能注意到曲清池的小动作,陈生全?神贯注,只管推动山河镜,最终山河镜停在了时空裂缝里。而?随着山河镜完全?进?入的动作,陈生忽地觉得前方吸力增强,紧接着大地震动,天道的缝隙扭转了对面的空间,致使陈生的身体在空间的撕裂中无法立住。
此刻不管是肉身还是神识,都受到了极大的重伤。
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陈生闷哼一声,神海开始波动,被按住的规则隐隐有挣脱的意思。
陈生到底不是一个?料事如神的人,即便他猜中了大部分的情况,他也不可能完美的预料到每一个?意外。更?何况这还是一个?他从未涉及过的领域。
麻烦大了!
如今的他既要控住规则,又要驱使龙身向前。而?两边兼顾,根本是他做不到的事情。
此时山河镜已?经?立在了前方,只待巨龙穿过镜面,就可带走?属于这里的一切。
眼下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他却要止步于此。说他不慌是假的,但此刻的他已?经?无力继续。
可要他放弃,他又觉得不甘心。
他辛辛苦苦走?到今日,难不成只为?了这一句不可能?
他想到这里,恨得都要笑了。金羽和苏河的脸在脑海中交替出现,扯动了他最为?疼痛的神经?。
五脏六腑在此刻扭在一起,陈生犹如落入绝境的野兽,只能瞪着一双充满愤恨与绝望的眼睛,望着面前的镜面。
曲清池自是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和压力,曲清池拍了拍他的头?,刚要站起往前走?去,却见另一侧多?出一个?人影。
那被陈生放了血的莫严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他瞧见曲清池,与曲清池抬首示意,两人打?了一个?招呼,无需言语,自有默契存在。
少了平日里那副正直腼腆的一面,莫严面无表情,身上多?出了几分神秘沧桑的疲惫感。
他明?明?拥有着一张年轻俊秀的面容,可表情神态却老气横秋,宛如上了年纪的人。
他那一双温柔的眼眸敛去过往的柔情,只留下宛如幽谷的寂静空灵。
他踏步上前,随着步子移动,一具人身与他分离,落在了地上。
就这样,一个?面容被毁,缺少双目的人出现在曲清池的面前,对他说:“他不可能一边压制规则,一边驱使龙身越界。”
“但他总喜欢逞强。”曲清池心平气和地回道。
“谁说不是啊。”
“莫严”苦笑一声,将脸对着天道的位置,慢声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这里了。”
曲清池说:“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回的。”
“莫严”点了点头?,似乎很认可他这句话?。
的确,过往的事情已?经?变得没有意义,物是人非,这里确实没有重游的价值……
不过……只要靠近这里就总有过去的声音,而?那些声音听起来似乎都在指责他的薄情。
“莫严”无奈又苦涩地笑了笑,任由风卷起他的发丝,在风势转小的时候说:“回去的地方确实没有了,我也回不去了。午夜梦回,自知?不配,连几个?朋友都不敢梦到,总害怕责问的声音太多?,只想着日后若是死了,也别与他们走?上一条轮回路,不想脏了他们的眼,也不想让他们再遇到我这个?拿他们搏路的人。”
“莫严”说到这里,忽然露出一个?解脱的笑颜,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嘴里弯起的弧度不大,却很真诚:“待你终老以后,你要是能够在轮回路上与他们重逢,你就帮我带个?话?,就说……今年酒宴我不会参加,少了败兴的人,让他们在黄泉路上放心再办一场,之后各奔东西,前尘末往。也帮我给苏河带句话?,我欠她的命,还给日桥了,让她……”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话?锋一转:“还是恨着吧。”
他说完这句,伸出自己的手。
“莫严”的手很漂亮,宛如精心雕琢的美玉,一看就是适合弹琴作画的手。然而?这双美手伸出来,九根手指上有着木纹,只有一根手指没有透露玉色,反而?透露出一种?衰败的暗色。
凝视着那根手指,卑微的念起过去的画面,莫严缓缓地笑了,只觉得至此之后他也能静下心了。为?了停下脚步好好休息,他当着曲清池的面扯断了第十根手指。
鲜血飞溅,带着那些不想再提的过往,落在了地面。
有关时间的转盘在此刻移动,万物停止生长,“莫严”的身体开始发亮,象征着他的旅途又要开始。
而?在走?前,“莫严”想起一件事,他转过头?,身影藏在光中,看上去明?亮又温柔,素雅的宛如蔚蓝天空下的一朵兰花。
他说:“对了,那间给我的房子,不必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