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张氏母女、孟翠桥、孟莲蓬、温玉福与众家丁都在正堂说话。
孟翠桥笑道:“宅子挺小的,婆婆住二进正房的一层,阿绣妹子就住二层吧,我跟老虎、莲儿、福儿、白公子住西厢院。”
张夫人笑道:“我瞧正房门上牌匾是‘梦白河’,听老虎说,那是你最喜欢的牌匾,想必是你的房间了,你还是住在正房,我与阿绣去西厢住。”
孟翠桥笑道:“婆婆在上,哪有当媳妇的住正房,倒让婆婆住偏房的道理。”
张夫人推辞不却,就答应了,旋即叹道:“连温家的宅子也给蛟龙毁了,幸好小桥儿有宅子,不然咱们得搬回西郊老宅,那边房间少,可容不下这么多人。”
富贵边端茶水边笑道:“孟少姨娘这座宅子坐北朝南,风水真是好极!”
徐姑姑笑道:“不能再叫孟少姨娘啦,如今要改叫大少夫人。”
富贵忙笑道:“是、是,大少夫人!”
原来张恶虎一得正德应允赐孟翠桥良籍身份,当天下午雨势一小,迫不及待便去县衙给他改户籍。幸好巨蛟只在衙门后面的房子闹腾,前面放文书的屋子未遭破坏,官衙的人知是皇帝的旨意,哪敢怠慢,忙不迭把“钟妆”的户籍找出来,改为良籍。
张恶虎马不停蹄,又匆匆去往冰人府,把婚书上钟妆“妾”的身份改为“妻”。
孟翠桥想到如今已是张恶虎正房夫人,喜不自胜,忽又想:“‘钟妆’本人早已死去多年,我不过冒名顶替她,‘孟翠桥’的户籍固然是良籍,却是男子,我和老虎仍然不是真正的合法夫妻……唉,我与他虽真心相爱,可要结为夫妻竟是如此之难……”
正想着,鹿韭自外走进来笑道:“夫人,皇上派人送来大批礼物,说是赏赐给大少夫人。”
门外果然有八人抬着四挑担子进来,每个担上都搁着大大小小四、五十个锦盒,粗略一数,居然有一两百件之多。
孟翠桥各赏他们一吊钱,命藕花、藕叶把人送出去。
众家人好奇道:“不知皇上赏赐何物?”
孟翠桥笑道:“大伙一起拆开瞧瞧。”
众家人七手八脚,只一会便把锦盒都拆开了,里面装的东西,把全家上下看傻了眼。
但见锦盒里除去珠宝首饰、胭脂水粉、丝绸茶叶、珍馐药材、字画古玩等珍贵物品外,还有陶瓷器皿、香烛灯油、五谷杂粮、巾帕蒲扇、竹篓凉席等,这些仍算正常,另还有锅碗瓢盆、油盐酱醋、鞋袜木屐、牙粉猪苓、草纸月带……稀奇古怪的物品层出不穷!这些东西堆在锦盒内,丫丫叉叉,缠作一团,哪儿像赏赐?倒像是打劫得来的赃物。
众家丁瞧得目瞪口呆,尴尬地打哈哈道:“皇帝果是真龙天子,想得比咱们周到,赏赐的物品高深莫测……”这时见两位少爷自外面走了进来,笑道:“大少爷、二少爷回来啦!”
中午张府搬家时,正德邀张恶虎、白映阳去北郊“杜康山庄”作客,那是他在梅龙县的落脚地,一直到天黑吃过饭,才放二人离开。
梅龙县遭遇大难,县中人如今都在收拾残局,晚上的夜禁令也暂时取消了,二人闲步回到孟府,见大伙都愣在正堂。
白映阳看到一大堆锦盒,笑道:“皇上说,出门在外,没带甚好宝贝,身上的钱又花光了,派人向县里各大商铺的老板赊账,让他们把值钱的东西都包好,送给大少夫人,这许多锦盒,都是各大商铺老板凑的。”
众家人还是头一次听说皇帝向人赊东西作赏赐物品,尽皆绝倒。
白映阳伸头看了看锦盒里的事物,忍不住捧腹大笑道:“小桥儿,各大商铺大多都被蛟龙毁了,东西乱糟糟,皇上一开口,大伙便火急火燎地挑了送来,也没功夫收拾整理,你可别见怪。”说完又笑得前俯后仰。
孟翠桥也觉有趣,见有个锦盒里塞满鬼面具、陀螺、剪纸人、漂亮的布娃娃等小玩意儿,眼看孟莲蓬和一些年幼的丫鬟、小厮们都很喜欢,拿出来分与他们。
张恶虎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大锦盒,递给孟翠桥道:“皇上说出门虽没带甚好宝贝,不过前几月曾觅得一件珍宝,送与你玩。”
众家人齐问:“是甚珍宝?”
张恶虎道:“是一颗白珠子。”
白映阳笑道:“老虎忒没见识,什么白珠子,那是‘夜明珠’。”
众家人没听说过夜明珠,一半人道:“什么是‘夜明珠’?”一半人道:“快打开瞧瞧!”
孟翠桥打开锦盒,但见盒内铺有一层黄缎垫子,上面托着一颗碗口大小的珠子,通体乳白,色泽甚好,却不见有何妙处。
温玉福道:“这颗珠子有甚特别?”
张恶虎也不知夜明珠来历,对白映阳道:“你知道的,快说。”
白映阳原欲开口说明,听温玉福一问,就推说忘了。
孟翠桥笑道:“与其说出来,倒不如亲眼见识一下。”吩咐丫鬟把堂上灯火都熄灭了。
现时已至二更天,灯火一灭,堂上一片漆黑,只孟翠桥手中珠子发出淡淡的光芒,晶莹通透,宛如一只小小的灯笼,照得周围颇明亮。
众家人啧啧称奇,均道:“今日始知世上有此神奇宝珠!”
张绣元很是喜欢,看着夜明珠微笑道:“若把这夜明珠摆在屋内,晚上就如白天般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