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颂心念一动,笑了笑:“我最近知道了一件喜事,心里藏不住,只能摆在脸上了。”
喻识微微思索,直觉从没有这般准过:“是和你心上人有关系?”
陶颂扬起嘴角冲他点了点头,这副样子就是活生生的“喜上眉梢”四个字。
喻识略一顿,这是人家的私事,他也不太好打听,正想着说句什么合适,陶颂却突然道:“你最近觉得好些了么?”
喻识自觉已恢复了十有六七,“嗯”了一声,又听得陶颂悄声道:“我们明日晚上出去一趟吧。”
陶颂眼角晶亮,像个恶作剧的幼童,十足地孩子气。
喻识疑道:“出去做什么?”又有些警惕:“这个时候出去怕是不妥吧。”
“封前辈祭出封山鼎之后,整个临安别说妖魔鬼怪,连个飞毛贼都没有了。”陶颂笑笑,“临安是旧京,最是繁华富庶,咱们来了这许多日,都还没出去玩过,我想出去看看。”
喻识想了想,眼下楚笙不醒,陆府与归墟之事皆暂时弄不清楚,整日躺着修养,也闲得很。
于是他点点头:“喊上崔淩和长瀛一起吧,封弦不喜欢热闹,正好留下看院子。”
陶颂心里有打算,并不想旁人在侧:“若是崔淩知道了,定然又要拦着,大夫都是一百二十个小心的,那咱们就去不成了。”
喻识只怕有危险:“那就和封弦一起去,想必他......”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得陶颂侧过脸来,微微蹙眉:“我只想和你一起出去。”
喻识一怔,陶颂又转过脸去,语气居然有些委委屈屈的:“我不想和别人出去,我只想和你一起。”
喻识愣了半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细细地想了一遭儿。
是了,封弦是大前辈,和他出去玩,陶颂难免拘谨;崔淩总是太小心他二人的身体,定然玩不痛快;长瀛也就对吃食上心些,玩不到一处去。
这么一算,陶颂也只能和自己一道出去玩了。
他将这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在心里过了百八十遍,终于说服自己忘记了方才听到陶颂语气时的一腔异样,应下了他。
陶颂满心欢喜地热闹着,连午觉也没歇,前前后后地想着明晚该如何安排,连崔淩进来送药时微沉的脸色都没察觉。
崔淩瞧着他苦得差点呛住,才低声开口:“你为什么把先前说亲的事情告诉长瀛?”
陶颂瞧了瞧身侧喻识沉静的睡容,勾起嘴角:“谁叫你非让长瀛来的?”
崔淩语气急促了些:“先前在燕华只不过是长辈闲谈罢了,这你我都知道,但长瀛心思简单,是会当真的。你何必平白惹他伤心?”
陶颂这才觉出是来兴师问罪了,不免也认真了些:“那你到底怎么打算?仙门里惦记着青江城的人可不少,你若是当真喜欢长瀛,就该一早和宋城主说清楚。”
崔淩默了默,才道:“师父他知道的。”又稍稍垂首:“他不肯答应。”
这倒是换作陶颂惊讶了:“宋城主瞧着也开明得很,怎么......”
崔淩怅然一笑:“青江城素来不与仙门百家牵扯过深,前几任城主能不成婚便不成,但凡成了的,也一定是没名没姓的修士,或者凡俗人士。长瀛的身份已然太惹眼,何况没有喻前辈,他也有上古妖兽的血脉。现下仙门不再打归墟与苍海玉的主意,但保不齐日后......”
崔淩默然良久:“青江是行医救人的门派,师父毕竟是一城之主,他不愿意卷在苍海玉的事中。若有朝一日百门施压,我也不知道还能留长瀛多久。”
陶颂顿了顿,虽然喻识没醒,他还是使了传音术:“青江是不是知道苍海玉的什么秘辛,才不愿意插手?原本死而复生便十分罕见了,喻识连面容都完全变了,那处胎记却还在,这似乎有些蹊跷得很?”
“我上面还有几十个长老,有些秘事不会告诉我。”崔淩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你先前同我讲前辈真气有异的情状,我都闻所未闻,若想更清楚些,只怕只能找师父看看了。”
陶颂暂且压下这些疑惑,却又听得崔淩问道:“不说我了,就前辈现下这个身份,你又怎么打算?”
崔淩望向睡梦中的人:“庄掌门素来看重你,若是日后能恢复先前的身份也罢了,若是不能,流景如今式微,怕是你提上一句,庄掌门都听不得。”
陶颂闻言却挑了挑眉,颇有几分自信:“这我能没想过么?我有法子让师父不得不答应。”
崔淩狐疑:“那可是你师父,不是我师父那种会心疼徒弟的,你有把握?”
陶颂扬扬眉:“大抵得挨顿打,你可要帮我。”
说着,他又转了个话头:“师父那里终归不打紧,我得先让喻识知晓我的心思。我明晚想和喻识出去,大夫答应么?”
崔淩立时皱起眉头,陶颂与他再三再四地保证了百八十条,他才松了口。
夜幕微微四垂,风都凉了起来,星子一闪一闪的,喻识终于悠悠转醒。
陶颂正站在案前勾着一幅画,烛火晃眼,喻识瞧得不大清楚,只隐约看见几处青黛颜色,便问道:“你在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