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次次派人保释,一次次暗中替你调查那些路人的背景,可结果呢?有一个人是你的孩子吗?”
时铮沉默了几秒,道出一声残忍的质问,“那么小的孩子掉进深海,真的还能找得回来吗?”
二十多年了,往事尘埃落定,任谁都该走出来了。
贺铭愣在沙发上,眼眶被这话逼到泛红。她一忍再忍,终究还是痛哭出声。
几秒后,地下的玻璃被人踩得咔咔作响。时铮坐在她的身侧,于心不忍道,“贺姨对不起,是我把话说重了。”
贺铭听见他的认错,默默抹掉眼泪。她深呼吸了几次,艰难承认,“你说得对,我是该醒了。”
那个死去的孩子是她心里的心魔,这一辈子都无法彻底根治的心魔。时间看似抹平了一切,却无法抹平那个孩子的一点一滴。
算了吧,真的算了吧。
贺铭在心底无数次的默念,她逼迫自己转开思绪,抬眸细细打量着时铮的容貌。
“时间多快啊,你都长这么大了。自从你成年后,我好像就忘了好好看你。”
贺铭的病是在时铮成年后突然发作的,日积月累压抑的痛苦思念,让她产生了极大的负面能量。她时常会出现臆想,严重时会在两个人格里面来回反复。
时铮想起往事,一向镇定的眸色难得复杂斑驳,“要是没有你,我当年可能就死在街头了。”
当年他出了意外,一个人孤零零地倒在巷子里等待死亡,是路过的贺铭将他带到了医院,还给他垫付了一大笔的医药费。后来,他伤好痊愈,因为无家可归,就被当地警方送进了孤儿院。
两年后,贺铭又偶然遇见了时铮,将他从那弱肉强食的黑暗世界里解救了出来。
贺铭心里始终藏着自己死去的孩子,所以她没有领养时铮,也从不让后者称她为‘母亲’,只是以资助的名义将他带走、抚养成人。即便是这样,她依然让时铮感受到了少有的家庭温暖。
所以这些年,无论发病中贺铭做错了什么事情,时铮都会利用权势帮她摆平。每一回,她哀求着时铮调查和失踪儿子相似的陌生人,后者也会一一应下。
“我听你的,再也不去想了。”贺铭握住时铮的手,压抑着痛苦保证。
任何事情都得有个限度,事实摆在面前,她不能一意孤行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时铮看穿她眼中的难舍,于心不忍地松口,“最后一次。”
“什么?”贺铭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青年的身份背景我会帮你查到。”时铮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透出一抹冷厉,“但贺姨你也应该清楚,在A国最不能惹的就是这些帮派,即便我有财阀集团傍身,也不能贸然去查探。”
“万一惹怒了帮派,我整个集团说不定都要用来陪葬。”时铮不介意把事情说得严重一些,“你不能急。”
他从没有告诉过贺铭自己暗地里的帮派身份,所以后者一直都认为他是个正经且成功的生意人。
贺铭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我不急。”
“好,华国这边的事情都解决了,你在A国还有治疗要做。我让郑容给你订明天的飞机票,你回去安心养病、好好等消息。”时铮叮嘱。
贺铭顺从他的嘱咐点头,又问,“铮儿,你呢?你什么时候回A国?”
“……”时铮陷入沉默,脑海中霎时浮现青年的身影。
“铮儿?”
“快了,华国这边的代理董事已经找好了,等事情对接完了,我就回去。”时铮哑声回答。他起身避开贺铭的注视,眼中的纠结一闪而过,喊道,“郑容。”
一直守着办公室外的郑容立刻推门而入,“时总,你找我。”
“派人将老夫人送回酒店休息,让保洁过来打扫一下。”
郑容显然也看见了满地狼藉,飞速应话,“是。”
……
半小时后,办公室内又恢复了原先的整洁安静。郑容默默地站在男人身侧,等待着他的发话。
“那个青年的身份,我们帮派安插的内线查到了吗?”
“只查到了一些。那个青年人叫艾烈斯,据说还有个华国名字叫杨枫。原本只是日月帮分支的一个小成员。但是半个月前,被调到了日月帮的总部做事。”
时铮听见这话,眸色微凝,“突然被调过去的?”
“是。”郑容微微将身子前倾,有些不安地发问,“时总,你说瑞森是不是察觉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