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菜馆里,几乎桌桌都是把酒言欢,有说有笑的,只有一个卡座与周遭氛围格格不入,菜上了七八盘,却没一个人动筷子。
苑濛濛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尴尬,尝试打破僵局:“所以那天,你们只是在布置外景,没做多余的事。”
“是啊,你们误会洛老板了。”夏亦可平时对洛叶都是直呼其名,如今面对程默,她谨慎地改了称呼,以免多生事端。
苑濛濛偏过头,看向身边的程默:“橙子,我觉得你应该跟洛老板谈谈,如果事情真如夏小姐所说,千万别因为一时赌气让自己后悔一辈子。”
程默沉思片刻,直视夏亦可的眼睛:“你真没骗我?”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不对,应该这么说,假如我喜欢洛叶,你就是我的情敌,帮着我喜欢的人追情敌,那不是有病么。”
倒是这么个理,程默没有反驳。
“不反对就是默认。”夏亦可长舒一口气,身体也放松地靠到椅背上,“他应该去小区找你了。”
苑濛濛见程默没动,拍着他的后背力劝:“去吧,把事情说清楚,洛老板不会怪你的。”
程默咬了咬下唇,一改先前的犹豫不决,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我去看看。”
苑濛濛:“快走吧,记住好好道个歉,别什么难听说什么。”
“嗯。”此时此刻,程默很想学会瞬移,标出洛叶的坐标,直接飞到他身边,把一切问清楚。
所有人都在谴责程默的冷血无情,可谁又知道,分开数日,他的每分每秒是如何从痛苦中挣扎过来的。
还未跑到楼下,那辆黑色宝马已经闯入视线,即便夜幕降临,它也是停车场里最耀眼的崽。
决心下得挺坚定,真到实战了,就算是他也会怯场。慢吞吞走到车门边,程默小心翼翼往车里面看,果然,洛叶正趴在方向盘上。
程默去拉门把手,发现打不开,又鼓起勇气轻敲玻璃窗,洛叶听见响动,埋于臂间的脑袋微微抬起,眼睛扫着外面,怔愣了三秒钟,按下开锁键。
程默跨进车内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蚊子声似的飘出句“谢谢”,洛叶好像没听见一样,呆呆望着挡风玻璃正前方。
小小的空间里仿佛有堵无形的鸿沟,横亘在以两人中间,无论谁先踏出第一步,都有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程默低着头,看向自己不知何时交叉在一起的十指,局促之极:“那个,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这是一个他早已知晓答案的问题。
洛叶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总有办法的。”
“哦。”虽然不清楚夏亦可的话是否有夸张成分,但从市区一路追到郊区来,其中的艰辛可以想见,如果洛叶真的如此在乎自己,自己却狠狠伤了他的心,岂不是最最可恶的大混蛋!
“夏亦可找过我了。”程默从小到大,就没主动向谁低过头,尽管语气还有些生硬,但这大概就是他的底线了?
“嗯。”不咸不淡的回应。
程默的拇指狠命按压自己的虎口:“……是我没问清楚,自作聪明了。”
“……”
很好,他不说话了。从初识到相恋,身边这个男人永远像个小太阳一样温暖,这般冷漠的他实在太过陌生。
程默的嘴唇抿了又抿,也许是过强的自尊心在作祟,让他承受不住对方的无视;也许,是快要掩藏不住的爱意将心脏越攥越紧,疼痛与窒息感快要把程默逼疯。他承认自己胆怯,想要临阵脱逃。
程默的手指刚覆上车门开关,就听见咔哒一声,是洛叶锁了车门。程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惊讶地盯着他,洛叶则是目不斜视,淡淡丢出一句“系好安全带”,自顾自发动汽车开出小区。
“你要,去哪?”
洛叶依旧缄默,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开小宝马。
窗外的景物飞速闪过,约莫开了二十分钟,烟火气十足的建筑已经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尽的河流,静谧的树林。
他到底要干嘛?恼羞成怒,杀_人泄愤?不,洛叶见过自己干_架时的凶狠劲,应该有这个自知之明,而且他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三观还是很正的,不至于犯这种错误。那这是要做什么?程默不断推测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情节。
车子开始减速,缓缓停在林子里,洛叶熄了火,解开安全带,然后就那样安安静静坐着。
程默倚在窗边,不去看也不敢看洛叶一眼,像等待审_判的罪_犯,渴望得知结果,又惧怕接受现实。
今晚的夜色分外撩_人,月光撒在河面,泛起粼粼波光,晚风轻拂,树影婆娑,即便心如止水的人恐怕也想找个情投意合的伴侣谈恋爱了。
可现实真是讽刺,明明车的那边就是自己最爱的人,程默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最后一次暗暗叹气,他决定摊牌,如果洛叶不愿意原谅自己也是自己活该,是生是死来个痛快吧。
“洛叶……”程默才转过身来,眼前突然伸过一只手,直直按在耳后的靠背上,洛叶俯身压了下来,霸道地堵上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