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吆喝声经常埋没在喧闹声中,跟一颗小石头掉入大海般,没半点动静。很多时候,年轻的老师只能用求助的目光,求助班长傅今修。傅今修一声令下,班里的同学就算不情愿,也都会老老实实听话。
殷明麓背着书包,也正准备上车,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眼皮子一直在跳,左眼跳,右眼也跳,再加上这个镇不住场子的年轻老师,他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过年轻老师某一点也很好,他会善于倾听学生的意见,性子也很好把握。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向老师,道:“骆老师,我们一定要去旅游吗?能不能中止这场活动?”他总觉得会发生事故,及时止损、根本不要出发才是最好的。
年轻的美术老师,也就是骆元,他对殷明麓这个美术上极有天赋和浪漫笔触的同学,一直很有好印象。他喜欢这个画画很好、平时还很尊重他的孩子。
他觉得对方的询问有些奇怪,但那双乌黑的眸子很是专注,像博物馆里两颗黑色珍珠,蕴藏着不容敷衍的光芒。
所以他虽然无奈,但还是认真回答了:“殷同学,你看大家们那么兴奋,我们的旅游活动怎么可能停止呢?”
刚结束为期三天的月考,一提到旅行,学生们都要高兴疯了,这时候如果说终止,他们绝对要翻天,一人一句谩骂和抱怨,学校根本承受不住。更别说,赞助商们还在这场活动里砸了不少钱,如果终止活动,那些钱岂不是打水漂了?逐利的商人们,怎么允许学校有这样出尔反尔、违反合约的事情发生。
未尽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却往少年手里塞了一瓶车上的核桃牛奶,希望少年能懂。而手捧着赞助商提供的牛奶,少年确实秒懂了。贸贸然的中止活动,学校还好说,学生也肯定不满,但金主爸爸才是最不高兴的。
想到这里,他出神了几秒,下意识拧开了牛奶瓶,抿了一口。甘甜的奶香味稍微舒缓了他紧绷的神经,但那份甜腻也告诉他,这牛奶就算补脑,能补充能量,也不能多喝,因为甜是解不了渴的。
而解不了渴,人就会下意识喝更多,加速饮品和食物的消耗。
再听着耳边同学窸窸窣窣的吃东西声音,这给了他一个警醒,他凑到骆元耳边,小小声说了几句,大意是希望老师能让同学在行车途中少吃点东西,别敞开了肚皮胡吃海喝。算他多心吧,以防万一。
骆元脸上带了些为难,因为他有自知之明,他有老师的名号,实则少了几分老师的权力和威慑,而另一个带队老师又是个好脾气的中年人,才四五十岁就过上了养老生活,性子不急不慢。他们两个都是老好人长相,也没有威慑力,学生不会听的。
“我知道您如果直接这样讲,肯定师出无名,但是如果您这样……那样……肯定……”少年继续叽叽咕咕,骆元认真听着,很快就露出了恍然大悟,他笑:“明麓同学,你真聪明。”
很准确地抓住了人性弱点。
于是他站出来,像是无意间提醒似的道:“大家少喝点东西,我们现在在郊区公路上,距离下一个补给站还有两小时路程,你们要是吃多了拉肚子,或者喝多了想上厕所,可是没有地方让你们纾解的哦。”
“我们得赶行程,不能全车等你一个人上厕所,而且这荒郊野外的,有很多野生动物,万一趁你脱裤子的时候袭击你,把你屁股抓伤了,那……”他当然是按照殷明麓交代的台词,用随意的口吻说的,但学生们都吓到了。
“噫!!!老师求别说了!!”女孩子们面皮薄,闻言马上匆匆地束起零食口袋,拧紧了瓶盖,不敢再吃再喝了。
说起上厕所这件事,男孩子还好,脸皮厚,路边停车,一泡尿解决。可女孩子们很矜持呀,在郊外上厕所,她们本来就做不到,而且还因为一己之私事,耽搁行程,让全车的人都知道自己去上厕所,多丢脸多难为情啊。更别说老师提到还有动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