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这一反常和鬼祟,吸引了殷明麓的注意力,他心下悄悄警惕,然后就见着殷玉娥从挎包里拿出了一些录像带,往他床上放。这些东西分量重,几乎塞满了她的挎包。
她边放边道:“小宝啊,姐姐知道你在拍电影电视剧当演员了,既然当演员,那咱就得磨炼演技啊对不对?你姐夫心疼你小小年纪要拍戏,还得用功读书,所以在城里租了些录像带,特地拿回来给你当礼物。大过年的,你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放来看看,精深一下自己的演技,争取以后拍戏越来越顺利,越来越红火,越来越有出息。让大家伙儿一提起你这小娃娃,都得竖起大拇指,夸你演得好。”
哦豁,高帽和马屁都来了。
殷明麓低头一看,那些录像带的名字叫《古惑仔:人在江湖》、《新古惑仔之帮派儿女情》、《猛虎慈悲:血色黎明》、《胜者为王:情迷古惑仔》、《叱咤风云之乱世巨星》、《龙争虎斗激斗篇:只手遮天》等等,居然还有系列作。
他眸光微闪,马上就知道殷玉娥什么打算了。
山村孩童很多如一张白纸,因为没什么机会走出过大山,本身也缺乏见识,一旦看了什么来自外界的暴力血腥的场面和不良的行为,就很容易被带坏。这张白纸就被染黑了。想当初,原主十四岁,第一次前往深城打工,在那三教九流最混杂的地方,因为年纪尚轻,很快就在一声声靓仔中迷失了自我,被人拐带着,走上了歧途。
现在看来,殷玉娥是不满他走了与前世不同的路线,想让这辈子的他继续接受这些港片的洗礼,最好是在耳濡目染之下,再次重蹈覆辙,踏上犯罪之路,再不济性子变坏也不错,想必这都是她乐于见到的。
居然还摆出一张用心良苦的好姐姐面孔,还把帽子扣到自家丈夫身上。殷明麓心中冷笑,小脑瓜子微低,已经想到良策。他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开心地收下了那些录像带,然后承诺自己有空就看。
殷玉娥满意地点头,临走时还嘱咐道:“记得要看哦。你姐夫也没别的意思,就想你没事多看看人家演的东西,看看能不能对自己有所收获。”
殷明麓没理她,拆了其中一个录像带后,放入录像机里。这录像机还是殷家今年刚添制的呢。这个年代,看录像是城乡家庭很流行的一种娱乐方式,这时候拥有录像机的人家还少,普通市民如果想看录像,得花好几块钱去专门的放映厅里看,遇上那种爆火的大片,有时候还抢不到好位子。所以有一个家用录像机,就很方便了,直接租录像带看就行了。
也难为殷玉娥了,自己穷得还不起债,还要专门租这种录像带来祸害他,他不回敬一下,怎么说得过去了。殷玉娥自己都不想做人了,那他就成全她吧!
录像带放入机器,很快就出现了画面,一个瘦巴巴的黑发少年出现在了屏幕上,他眼神凶悍,如一匹闪烁着冷厉目光的野狼,他身上全是伤疤,却在黑夜中舔-舐着自己的伤口。他孤寂、不屈还长得帅,很容易就吸引小孩的注意力,觉得有点酷。很快,那个少年就拿起了一把刀,寒光熠熠中,刀锋淬血,那是敌人的血。玻璃瓶砸在敌人头颅上,鲜血狂飙,那是为兄弟而战。
见这孩子看入迷了,殷玉娥才满意的离开,心想只要这孩子崇拜起了那种打打杀杀、充满男性魅力的黑道片,那他变坏是迟早的。而且一个孩子变坏,肯定是慢慢来的,循序渐进的从沉迷到有学有样,一时半会儿,大家也怀疑不到她头上。
她是这样认为的,结果第二天殷家一声惊声尖叫,刺破了晨曦,惊醒了她。
老年人睡眠少,于是家中最早醒的是罗老太,她先是拿着簸箕,一大早想去鸡笼里扫鸡粪,顺便那谷粒喂一下喔喔乱叫的鸡,结果看到鸡圈外一滩血迹,她心有不妙,害怕是山里那些动物比如野猪猴子闯到民宿里来了,赶紧唤醒了家里人。
后来才发现不对,鸡窝里的鸡才少了一只,而且栅栏没有被破坏,不像是那种深山老林里没教养的动物所为。不然那些动物平素饿狠了,吃人都有可能,怎么可能只抓一只鸡,横冲乱撞下怎么还会爱护栅栏。而且这血迹一点点的蔓延出去,像是雪中烙印的点点红梅,红得刺眼,甚至延伸到了庭院。
大家心里不妙,脚步加快,原以为是黄鼠狼叼鸡了,却遇到起床的少年披着一件外套,冷着眉眼走过来,对方还紧张地道:“小宝不见了。”
少年一向冷静的声线有些抖。他无法形容自己刚起床,发现另一半被窝冷清,毫无温度时是什么心情,连忙掀开被子就找人了,先是厕所,没发现憋着小脸拉粑粑的小家伙,再去厨房,没看到有打开橱柜觅食的人,巡逻了一圈,才赶紧叫人。
闻言,大家就更加担心了,大步流星地顺着血迹跑到庭院。沈秋宜还惊恐的捂住了嘴,那表情千变万化,似乎脑海里闪过了许多不好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