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啊,老迈克。不到一天功夫,现代科技将他送回了慕尼黑。伊洛纳开车接他,“迈克,见到你实在太高兴了!我们谁都搞不定卡尔舅舅,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
“他老吗?你跟他上街试试!”迈克尔看向窗外熟悉的风景,“——他怎么样了?”
“今天能坐起来啦。”伊洛纳笑道,“我们没告诉他你回来了,他好像有预感,清早就非要起来看电视。”
“今天有球赛。”
“没有。”
“肯定有,你们最好看看英超的比赛安排。”
“你们呀!”
午后的街道安静极了,就像几十年前那样。几只巨大的灰色鸟儿在花坛周围走来走去,不停地啄食石头缝隙中的草籽。迈克尔下了车,昆尼西的房子前,他种下的玫瑰悄然开放,香槟色,昆尼西最爱的颜色。
“我回来了。”迈克尔从老地方摸出钥匙开门。客厅里响着电视机的噪音,足球解说员激动地尖叫着。他看到昆尼西坐在沙发里,阿登三世卧在他的脚边。狗儿听到声响,迅速抬起头,摇着尾巴迎接迈克尔。“甜心,”迈克尔揉揉阿登三世毛茸茸的脑袋,悻悻地走到沙发旁坐下,“——拜仁赢不了。”
“拜仁是冠军。”昆尼西说,双手放在膝头,手指关节泛着淡淡的红色。
“……对,输的人是我。”迈克尔叹气,拉过他的大学生亲了一下。
尾声
迈克尔和昆尼西去过很多地方,但很少再去特意看一看莱茵河。每逢春天,迈克尔会独自前往美军士兵公墓,为蒂姆扫墓。昆尼西则去往另一片墓地,探望长眠的埃玛。这是他们的默契。
“这条河比原先干净多啦。”迈克尔找了个长椅,“你看,船。”
“我不是很喜欢莱茵河。”昆尼西说,“但我死之后,记得把我的骨灰撒到这条河里。”
“胡说八道。”
“你可别想什么‘合葬’,太肉麻了——”
“唔,我就是这么想的,因为咱们结过婚了,结过婚的两口子,死之后就要埋在一起。”迈克尔望着巨大的客轮缓缓驶过,“我不希望我的骨灰撒在河里……怪冷的,不是吗?”
昆尼西轻笑,从迈克尔的背包里拿出那个勋章盒。“这是把挺漂亮的枪,对吧?我没有鲁格,来不及了,妈妈没时间为我定做一把。我在黑市上见到这把枪……那个时候我很痛苦,每天都是煎熬。我准备好了,家里打扫干净,食物就够礼拜五的晚餐。吃完之后,我就离开。遗书我写好了,房子和我全部的财产都留给夏莉。可我没想到……”
“你来了,像个傻瓜似的,缩着肩膀盯着一个女人发呆。”
“我没有——”
“行啦,总而言之,你救了我。”昆尼西抚摸手枪,“我没办法杀了你,虽然你干了坏事。”他站起身,用力把手枪丢进奔腾的莱茵河中,接着是八枚子弹,最后是那枚铁十字勋章和半块兵籍牌。“我恨战争。”他望向迈克尔,蓝眼睛依旧如五十年前那般闪闪发亮。
“我得承认,你说的对。”迈克尔也站起来,拉住昆尼西的手,“不过,战争让我认识了你。所以我不后悔。我认输了,卡尔。我并没有真正地成为战争的胜利者——从莱茵河畔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这场仗我就输了,输得彻底。”
完结啦!还会有个姊妹篇,猜猜主角是谁?
第102章番外(一)
番外世界杯/Weltmeisterschaft
一
迈克尔?费恩斯永远无法理解英式足球的乐趣。即便他的祖先来自英格兰,他也从未对这项乏味的、冗长的运动产生额外的感情。阻碍迈克尔爱上足球的罪魁祸首除了无聊的规则之外,就是昆尼西对足球——尤其是某些足球运动员——过度的热情。“简直太过分了,”迈克尔拿着汽水,气得手舞足蹈,“他疯了!疯到要去意大利看、看什么——”
“世界杯。”伊洛纳把滚到脚边的足球踢远,菲利克斯呼啸着冲了出去,“哦,世界杯嘛!他当然要疯上一疯。事实上,卡尔舅舅只为足球痴迷。还记得吗?就因为我嫁了个斯图加特人,而斯图加特是拜仁慕尼黑的劲敌,他就声称要把我踢出遗嘱名单。”
“他没有,他开玩笑!”
“不,他是认真的。”
“他没那么小气。”迈克尔忍不住为昆尼西辩护,“他特别喜欢小菲利克斯。”
“因为菲力加入了足球队,”伊洛纳看着儿子奔跑的背影微笑,“我猜,舅舅肯定把他放进了遗嘱名单,而且份额比我还多。”
作为遗嘱执行人,迈克尔无话可说。昆尼西几年前就拟定了遗嘱,不过迈克尔没看到遗嘱的内容。横竖不过就是那几套房子和乡村别墅,至于股票,那种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迈克尔猜测昆尼西把现钱全浪费在了那上面。只要家里还揭得开锅,买得起狗粮罐头,迈克尔就不太管这些事。他才懒得算账!他连自己到底每个月领多少退休金都不想算。据说会削减一小部分。德国合并,一个美国人的退休金却降低了。用大学生的话说,未尝不是一种奇怪的蝴蝶效应。
“我不同意他去意大利。”迈克尔灌下汽水,“医生不许他出远门。”
“他不是痊愈了吗?”伊洛纳不解,“普通的感冒,应该不影响看足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