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怕自己?
初元在人堆里扫了几眼,看见了好几个熟面孔。变化大多了,他都差点没认出来。初元默默算着他们现在的年纪,估算自己这是过去了多少年。
果然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此刻,曾经的同窗,熟识的街坊,再是那些自己以前一块儿带着玩的孩子,现在都齐齐用一种敬畏的神情盯着自己,仿佛自己一怒之下,会降下灾难,让他们不得好死似的。
初元叹了口气,一下子觉得物是人非。
他本来还想说点什么来套套近乎,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时鉴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你不是说今日要进宫?”
“啊……是是是……”初元现在急需逃离这种场景,不管时鉴是有心还是无意,这样总还算是救了自己一命。领头的那个兵一听这话,赶紧让人去通报了。初元没管他,去便去吧,自顾自回屋了。
门关一半,初元突然想起来说什么了:“额……那什么诸位,散了吧,不要在这儿吵嚷了,各自做事去。”
所幸大家还算听话,说散就散了,跑得比谁都快。
初元心说我飞个升,又不是恶鬼吃人。
初元关了门,摸了摸并不会饿的肚子,心里头觉得空落落的,觉得是没吃早饭的缘故。又不好出去买,家里也不记得还有什么,凑合着下了碗面条——这回认认真真看了一遍,确定没被人加料,这才开始解决早饭。
吃饭这么快乐的事,被大清早这么一搅和,顿时都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被遗忘的时鉴坐那儿看他吃,也觉得被迫缺了点什么。初元总算是想起他来了,非常吝啬地跟他说了句“多谢”。
“不必谢。我只是觉得你不喜欢那种情况。”
“哦,你还懂什么叫喜欢啊。”
“……自然。”
时鉴这话说得怪没底气的,只不过刚好听见门外有动静,总算是能把自己也想不通的话题给强行跳过去:“有人来了。”
初元去开门,那个领头的又在悬着只手做叩门状,只不过迟迟不敢落下来,手都还在发抖。
至于吗?
那人清清嗓子,往边上错了一步:“谭将军,请。”
他身后一个黑壮的汉子站出来,恭恭敬敬冲初元摆了个上供一样的姿势,说话声音都还在颤巍巍的:“陛下请您入宫。”
初元叹了口气,想说自己真的不吃人。
初元和被迫假扮小仙使的时鉴坐在皇家御用的车马里晃悠。初元看了自己这阵仗,就干脆没提时鉴的身份,而是让他假扮成自己的仙使,不然就凭时鉴的信徒数量,俩一直到晚上也进不了宫。
说起来,初元第一次进宫居然就有这等排场——这种场面一般就只有他在梦里梦见自己中了状元后才能看见,就是再给他多少年,他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自己进宫居然是为了这种理由。
“你在想什么?”时鉴看他发呆,出声问了一句。
“没,什么都没想,就是发呆而已。”初元回头看他,“我能想什么?”
“你总是有很多东西在想。”
时鉴这么一说,初元突然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怎么,你总是在猜我在想什么?”
时鉴一下子又被他说中了。
初元却没搭这个茬儿:“我当年就想考个大官,赚钱,养我娘。”他撩开了小窗上的帘子,看着外边陌生而又曾日思夜想过的景色,“就算是个闲职也无妨,能过日子就行,走仕途总是好些。虽说我读得不好,但是我毕竟只会读书。”
“可是我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太浅了些。”
初元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这么多惆怅,只是哀叹了一口气,估计是要去见成安帝,然后还要帮他完成那种不可能的祈愿,也可能是......
有些事,这么做真的值得么?
“总是需要些什么愿望来让自己往前走,这是人的必然。”初元听见这番话的时候还惊了一下,这人怎么说出来的?但是时鉴没觉得有任何不对,绞尽脑汁憋出来一句:“凡人说什么......盼头?”
初元突然笑了:“是是是,是得有个盼头。”
作者有话要说:一章写了四天我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