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要和你谈的,是他对我的特殊意义。”
“您觉得,蒋先生能阻止镕‘死亡’吗?”
这句话金钦听到了,但他难得地走了神,在过去的十几秒,脑袋里只装了“这颗太阳到底什么时候才升起”一件事。隔了一会儿,他才突兀地“嗯”了一声,反问道:“你认为呢?”
车传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他能迅速想到镕的死亡会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往近处想,镕一死,A系群龙无首,这支军部的王牌机器人队伍已然经不起这样的变动;想得稍远点,A系对金钦的影响之深,如果金钦这个招牌倒了,顽固派等了多年的机会就来了临——让金钦成为真正的吉祥物只是小事,顽固派甚至可以借此掣肘军部,进而影响明年的大选。
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镕,很有可能成为落城区未来走向变动的节点。
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敢有什么倾向性。”
那支烟还没抽完就被金钦摁灭在了烟灰缸里,此时他又把烟拿了出来,没再点燃,只是夹在了指尖:“你在前线是做什么工作的?”
车传笑了一下,答道:“照你的手册做事,哪里坏了修哪里。”
“哦……”金钦转了下烟,目光又移向了窗外,“你赶回来之前,在康曼?”
“是。”
“去看巴琼?”
人工降雪已经结束,落城的气温早就回到了正常温度,车传却觉得那股寒意依然笼罩着自己,是从康曼跟着他回来的,不依不饶的寒意。
他摇头,看着金钦问:“你知道我是巴琼的……”
“知道,巴琼临终时,还在和我讨论你。哦,他还说自己学过芭蕾。”
眼泪争先恐后地从车传眼里滚出来。他的终端上有三个工作区域,是他和金钦用了一夜时间梳理出的三个风险点的分析进度条,现在却什么都看不清了。
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不是擦屏幕,而是镕的情况,车传笨拙地说:“我看不清了,你看看……”
“也不用这么负责,如果这就是镕的终点,我是可以接受的。”
“只是‘可以接受’吗?”
没有经过思考,金钦理所应当地点了下头。
不用安慰,车传的眼泪自动停了。他想不通,镕在他耳边说了太多次金钦,听起来他性格不大好,但镕是很喜欢他的。这么喜欢金钦的镕,到头来,也只能得到一个“可以接受”吗?
他吸了下鼻子,又问:“那么巴琼的死呢?”
“我很遗憾。”
“那是我的丈夫!”车传猛地站了起来,所有憋在胸腔的寒意都变作了怒火,烧得他连心都在疼,“他对万事万物负责,爱护、尊重伴侣,认真工作,为了救你,连全尸都没有,你只是遗憾?”
金钦没有再回答,他扶着茶几起身,绕进厨房,轻车熟路地把头埋在奥河肩上。
奥河在他后颈捏了几下,感觉到手底的皮肉松弛下来,他才回抱住金钦:“你要救镕,还要保护我,让天底下所有身处这种危险中的机器人,不用活在性命被他人攥在手里的境地。”
这话说的,好像金钦进来是为了讨要安慰一样。他没回应,食指在奥河肩上戳了戳:“准备咖啡。”
“好。”奥河知道他的早餐习惯,解决掉这个人的早餐问题,他扬声问,“车研究员,早餐吃什么?”
“等一下再说早餐的事。”方才还在外边格外痛苦的车传拖着步子走了过来,熟稔地向金钦勾了勾手指,“我可能找到问题了,但是我不太能理解,你来看一下。”
金钦点了下头,跟着他往外走,在马上又要恢复维持一夜的姿势前,他突然说:“巴琼还说,如果你知道他先见到我,一定会揍他几拳。”
第38章
车传停住了脚步,一口怨气被金钦堵得时上时下,这会儿又卡在了胸腔,憋得他难受。
可见偶像这种东西还是不见为妙,离远了,优点永远是优点,至于缺点……反正是这辈子恐怕都见不了一面的人,吃饭吧唧嘴、走路不抬脚这些问题,总归折磨不到小粉丝头上。
“巴琼已经不在了。”车传粗暴地揉了下自己的眼角,困意伴着又想流泪的冲动一起走了,“再说了,你听他胡说干吗,我又不是多暴力的人。”
金钦已经走到了茶几边,他跪坐在软垫上,终端把自己的光分了一部分,映到了他眼里。听车传这么说,他抬起眼看了眼对方,好像是笑了一下,说道:“他说你只是普通研究员,我看不太像。”
“你怎么记得这么牢,他话又多又碎的,我都想不起他说过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