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躲藏
当天晚上,霍长隽就打电话过来。徐耘安望着手机屏幕闪烁不停的“师哥”出神,最终没接起,决定暂时把这些事情放一边,让他在黑名单里待一阵子。
徐耘安现在还算清楚自己,可一旦接了这通电话,他不敢保证早就心软的自己还能不能撇得清楚。
连着两周,徐耘安窝在家里赶画稿给出版社,没去画室上课。艺都画室最开始是他同门师姐赵书瑛创办,徐耘安只是参与创立的元老之一,没几年赵书瑛就跟一位混血机师喜结连理还出国定居,画室就这样盘给了徐耘安。
徐耘安平日里上上课,打理艺都画室的事务,有余力时接一下来自相熟出版社的约稿。
早在留学时,他就化名“岸云”在网络平台上发表自己的画作,后来开始出简单的文字教程或网络直播,教教零基础的成人或小孩如何简笔画之类,顺道给画室攒点人气。
怕莎莎没经验或太忙顾不上,闭关的这段日子里,徐耘安把霍长隽送的一堆植物抱回家里照顾。
迟早都会物归原主的。徐耘安浇水时总会挑出这个想法强化一下。
霍长隽这近半个月见不着徐耘安的人影,打不通他的电话,知道他在躲着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的。
小宝童言无忌,愣是把霍长隽向徐耘安示好的事儿给捅出去。霍家家长知道后猜出了七八成,二叔霍怀鸣表态让霍长隽做自己想做的,二婶刘慧兰则急不可待询问俩人的进展。
当初霍长隽向他们出柜时,还说就认徐耘安一人。他们百般不接受,不仅是因为男人喜欢男人这件事在他们看来很荒谬,更因为不希望霍长隽将来要走险峻的独木桥,遭遇旁人的冷眼。
长达六年,对峙的双方渐渐和解。霍长隽用了无数办法说服霍家人,不时给他们科普同性恋相关知识和同志生存状态,用行动自证,多年独居,一头扎进工作慢慢爬到了如今的位置。霍怀鸣和刘慧兰意识到再多劝说也困不住这孩子,如果他们都无法站在霍长隽这边,还会有谁能成为他的依靠。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系铃人出现了,心疼霍长隽独身多年的霍家长辈自然很关心。
二婶的那番话不知道会对徐耘安造成了什么影响,也许是心软,也许是愧疚,霍长隽最不希望的是把自己过往的经历一一摆出来,卖个惨绑架徐耘安,用像裹脚布那般又长又臭的往事绊倒他。他知道,但凡徐耘安对他存了点慈悲心,对过去尚有一丝留恋,这方法对徐耘安绝对有效,但他就是不想。
小小的卖惨是调情需要,但如果要重新在一起,他希望徐耘安是发自内心的乐意,看到他的好,被他本身所吸引,愿意悦纳他这个曾经错得离谱的混蛋,而不仅仅是大发慈悲,或者只是为过去还债。
这边也有一堆事情拖着霍长隽,他一边忙着YouthX专辑后期,边要准备给天后方霓录制电影《赤战》主题曲。好不容易抽身去了趟艺都画室,想借接送小宝看徐耘安一眼,结果正主没来。
前台的莎莎说老板有事,估计这些天都不来。至于是什么事,老板不让说。
此时手机铃声响起,莎莎接了个电话,出门取了个快递,回来看到霍长隽还赖在咨询台前。
“你是粉家人?”莎莎听到霍长隽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YouthX,少女粉不是他们的应援色吗?你是他家的粉丝?”
莎莎怔住:“你怎么知道的?”
霍长隽扬起下巴:“你的电话铃声是他们的成名曲《致无名》。”
莎莎脸露惊讶神色:“你也知道我家优叉啊,天啊噜,你该不是传说中的男粉吧?”
霍长隽腹诽,他何止是知道,这首歌就是他写的,他还见过他们那几个私下里在KTV邋遢乱吼的酒鬼样。
“男粉谈不上,不过我工作偶尔能接触到他们。”
“不是吧?我的天啊,”莎莎差点就惊叫出来,居然能在现实中遇到圈内人,她忙不迭凑上去,“你就好了,能有机会见到他们,我就只有在去年接机时看到了那么一次,人太多了我根本看不清。去年巡演我也没抢到票啊,哎,不知道明年十周年巡演我能不能看得到?啊,好想要他们的签名!”
莎莎不自觉就说开了,霍长隽自告奋勇装得跟好人似的:“过几天可能会见到他们,要不我给你要个签名?搞不好明年还能弄到明年巡演的票……”
“真的假的?”莎莎从抽屉里翻出自己珍藏的海报,跟进贡似的呈上去,“那麻烦您了,我粉了他们快八年了呜呜呜呜,能不能替我告诉哥哥们,我好喜欢他们,他们要好好照顾身体!还有还有,我的风诺啊!我是风诺cp粉,他们一定要相亲相爱啊,我们好些妹子都在等着他们俩的分队专辑二胎啊。”
霍长隽点头应下莎莎的各种嘱咐,笑着接过海报。
莎莎不停夸他人好,但霍长隽画风突变,又恢复一脸无奈,一声声“唉”得才长好的新叶快要掉下来。
莎莎顿悟,她被徐耘安再三交代不能多说什么,可看到帅哥惆怅,心里又有些不忍,毕竟这帅哥才应下自己一个大忙。
徐耘安只交代不能透露他的去向,可没说不能讲别的,莎莎想了想,毫不犹豫出卖了自家老板:“其实,老板每隔两周都会在网上直播画画,你想见他的话,也可以去看看。”
“直播?”
“对啊,你不知道吧,老板的马甲是岸云,他大概六七年前就开始网上发表画作,现在是个挺有名的网络插画师,画室里好些学生是冲着这名气来报名的。”
在缺席的六年间,徐耘安有了另一个身份:岸云。霍长隽迫不及待想知道关于岸云的一切。
从画室出来后,他立马关注了岸云的微博,搜刮出岸云所有线上线下的作品,像个勤奋的高三学生好好温习起来。从翻开第一本画册开始,霍长隽书不离身,脸上的笑就没消过。
徐耘安的字东歪西倒,乍看不如他本人清秀漂亮却一样的可爱,正如他的画色彩浓烈天马行空,跟他外在的清汤寡水没有半点相似,但仔细想想,这或许才是他压抑的本质。
这天方霓来棚里录电影主题曲,面对霍长隽的高要求,即使是成名已久的天后如她也没法做到一遍过。抠了进三小时的细节,方霓总算录完,出来时看到霍长隽搁在一边的童话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