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云州起了疑心,作势要走:“你既说不出来,那我便回峰了。”
“别。”方启灵拉住他,看着庄云州探究的神情,无奈的摸了摸鼻梁:“我师父说,定要我将你留在旁处,不能让你回忘道峰。”
镜泊师叔?
庄云州奇道:“师叔为何要你这样做?”
既已经将实话说了,方启灵也就不在乎多少几句了,他将双手交叉枕在后脑勺处,望天:“大概是因为……师父心悦师伯,到如今终于不用再忍了吧。”
“毕竟,师伯也心悦我师父。”
“什么?”庄云州瞪圆了眼睛,条件反射的摇头,“这不可能。”
师父和师叔?!
整个抱朴宫谁人不知这两个人见面就掐,就是庄云州都不止一次在阳明口中听他骂‘棺材脸’、‘遇上这么个人简直是走了大大的霉运’、‘不识好歹’、‘合该疼死’……之类的话。
镜泊师叔整天冷冰冰的,经常无视旁人,任谁在他那里都是去留如风,没什么痕迹的,可偏就对他师父刻薄,经常一两句话就能把师父气的跳脚。
他师父行事虽不羁,然而有时候性格却像是幼童,被师叔招惹了之后,从来不服气。平日里没事儿就找镜泊师叔的茬,虽然常常被镜泊师叔气,但仍旧坚持不懈。
庄云州本来是想要说服自己这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情,然而,这么盘算着盘算着,忽而觉得怎么好像越想越不对劲?
“嗯?”庄云州挑起了眉头,有些缓过来了。
方启灵取笑他:“想明白了?”
庄云州沉默,这两个人对彼此和对旁人,还真是完全不同的态度。
若是说师父真的讨厌师叔,那按他的性子本应连半个眼神都不会再给师叔。可师父出门会给师叔找徒弟,还寻找过解决识海破碎的三大宝物。师叔入了秘境,师父虽不说,但担忧之情不是假的,若遇事,亦非常相信师叔。
庄云州越想越对认识到自己的迟钝,他笑着摇了摇头,好奇道:“启灵是如何得知的?”
“想知道?”方启灵倾身凑近他,眼中含笑。
庄云州点头。
“你随我回守拙峰,我就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方启灵异常狡猾的诱拐。
庄云州失笑:“师叔鸠占鹊巢,不让我回峰。我若不随你回去,又该去哪呢?”
方启灵眼神一亮,拉着庄云州就从抱朴正殿前的落羽台上一跃而下。
冷冽的风急速呼啸着从两人的脸庞划过,身边的一切都在急速的下坠,而来自大脑的失重感却让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飘飘然的舒适。
庄云州闭上眼享受了几秒钟,而后翘起嘴角,伸出手指拂过山间冷风,冷风恍若活了一般灵活的在两人身旁转了一圈,将他们的身体轻轻一托。
两人的下坠之势瞬间止住,身上瞬间轻盈了许多。
就在这种情况下,方启灵牵着庄云州,用凝实的神念当做阶梯,放开速度肆意的在半空中奔跑而去,速度快的像是无意间掠过的飞鸟。
两人落在守拙峰的落羽台上,守着落羽台的侍者见着少主,沉默的站立行礼,被方启灵挥手叫起。
他领着庄云州顺着落羽台旁边的一条杂乱崎岖的小路朝上攀登,不多时,就到了一个边缘朝前伸出的悬崖上。
庄云州左右打量了一下,第一感觉就是这地方适合建造落羽台——乱石嶙峋,杂草无数,又有一个天然伸出的崖角,推平就直接是了。
可奇怪的是,这么一个天然的落羽台,守拙峰居然没有利用起来,反而在他处另外人工开辟了一个。
更奇怪的是,这看着就觉得荒凉杂乱的地方居然有人在此处建了一个观景亭。
这亭子粗看上去很朴素,细看便又觉出内敛的大气来。凉亭上的木材用的全是上好的梁银木,这种木材有一种独特的气场,能使房子冬暖夏凉,是极难得的材料。
凉亭中蒲团、几案、高帘、软榻一应俱全,还有两三样装饰之物,便是在此处歇下也是能的。
里面的一应用具都是上好的材质,只是瞧上去有些旧,似是主人用惯的旧物,摆放的随意,看了就能想象到主人在此处是如何的惬意和自在。
虽不知道对方为何在这地方见这么一个私密性很强的观景亭,但这里面极强的个人领地意味却让庄云州有些不自在。
“我们私自闯入,似有不妥……”庄云州站在亭子外,迟疑道。
“不碍的,是我师父的别院。”方启灵推着他走了进去,庄云州不太明白他家修侣为何将一个观景亭称作他师父的别院,就被推着后背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八角的凉亭,八条褐色包浆原木将顶盖撑起来,每两根立柱之间都挂着蒲源草编织的柔席,连有台阶的入口都挂了,却独正对着悬崖的那面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