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惜时的掌心光滑,能摸出三道明显的掌纹,跟他想象中长久干农活而粗糙的手心是完全不一样的手感,他笑道:“这样说来,你也应该是个富贵之人。”
阮惜时只觉得自己掌心痒痒的,像是有一道道电流经由陆择的手指头传到自己手上,痒得他卷起了手心,笑眯眯地说:“所以我说看手相不一定准啊,我只是因为农活干得少所以才让你有了这种错觉而已。以前爷爷几个老朋友见到我都说我命中富贵呢,但是我跟爷爷都不信,而且我到现在都还在村里种地。算命这种事情听听就好了,毕竟还是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陆择听他讲了一番大道理,笑吟吟地点头附和。
再过几日,便是端午节,端午在村里是个大节日,端午前夕各家各户都要摘粽叶做米粽,有的人家还要磨米浆做发糕,也有摘艾叶做艾糍粑的,家家户户的灶头都不带停息,从日升到日落都冒着炊烟。
阮惜时也自然也不能落后,他一个人凑合着过也就罢了,但有陆择在,无论如何他都要让陆择过个丰足的节日。
于是他把家门口的丝瓜豆角摘下来,整整齐齐地放到箩筐中,差不多一个箩筐那么多,他和陆择协力用松紧带把箩筐结结实实地捆在摩托车的尾座,然后陆择栽着他和箩筐去镇上。
临近节日,菜价猛涨,平日两块钱一斤的丝瓜豆角,今圩都卖五块钱一斤,买的人还特别多。阮惜时跟陆择长得好,菜又新鲜,吸引了很多大姐大妈来购买,你要一斤丝瓜,我要两把豆角这样,没多久就卖完了。
阮惜时把钱一股脑儿塞给陆择清点,自己抖干净箩筐,又收拾掉地上的垃圾,回来问道:“陆择哥,我们今天挣了多少钱呀?”
陆择笑眯眯地给他竖了一根手指头。
阮惜时惊呆了,小小地激动道:“我们居然挣了这么多钱!好厉害呀!”
这还是阮惜时第一次赚这么多钱,虽然这钱跟陆择的身价比起来九牛一毛都不到,但看到他这么高兴的样子,陆择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
阮惜时把箩筐捆到摩托车上,兴致勃勃地带着陆择进了大市场,他要买一些新鲜的糯米豆子排骨猪肉,回家给陆择包肉粽子。
因为大家都要包粽子,市场上的猪肉排骨就供不应求,平时十几块钱一斤的排骨卖到了二十几块钱一斤,五花肉也要十几块钱一斤。
即使这样,阮惜时还是很奢侈地买了两斤排骨一斤五花肉,又买了几斤糯米一斤绿豆,一些水果。
他们满载而去,又满载而归,回到村里,路上遇到熟人,纷纷打趣他们说:“时仔,又跟阿择去镇上大采购啦?”
阮惜时坐在车上,车子开得有点快,他只能扭过头大声地回答:“是啊,买了好多东西!”
在村里,如果能去镇上买很多东西,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这说明自己家的经济情况好,生活水平高,说明他们家过得好。
回到家,阮惜时左手提着五花肉,右手提着排骨,刚进家门,闻声而来的小灰甩着尾巴冲过来,举起前爪不停地够阮惜时手中的排骨猪肉。
阮惜时乐颠颠地把袋子举高起来,逗它说:“馋鬼小灰,这不是给你吃的。”
小灰顿时就萎了,委屈巴巴地呜咽起来,尾巴也垂了下去,无精打采的。
阮惜时乐了,这才哄它说:“骗你的,傻小灰,不过这会还不能吃,要等明天煮熟了才行。”
放好今天买的东西,阮惜时拿起镰刀跟陆择说:“我去竹山摘些箬叶竹叶回来熬,明天包粽子用。”
陆择说:“我也去帮忙吧。”
竹山这会人也很多,大多数都是来采粽叶的,竹山山脚长了一大片的箬叶,这会正是最茂盛的时候,墨绿色的一片,阮惜时过去,挑了些完整无虫孔的箬叶用镰刀割下来,放到陆择提着的竹篮里。
“时仔,你也来摘箬叶包粽子啊?”
阮惜时应道:“是啊,包几个尝一尝。”
“嗨,我还打算多包几个给你送过去就行了,你一个人包粽子多麻烦啊,忙得过来吗?”
阮惜时笑着说:“也不是我一个人啊,还有陆择哥帮忙呢,不过还是谢谢婶子,就不用麻烦您了。”
几个婶子看到阮惜时身后如影随形的陆择,都笑着摇了摇头:“都是一村人,不用跟跟婶子这么见外。哎,不过有阿择在,时仔你倒是不用那么辛苦了,挺好的。”
阮惜时闻言回过头,冲着陆择含蓄地笑了笑。
摘了箬叶,还要到竹山上勾竹叶,箬叶包肉粽,竹叶包凉粽,陆择第一次在村里锅端午节,说不定也是唯一一次,阮惜时想都做一些给他尝尝鲜。
竹叶选用宽阔的甜竹叶,甜竹长得高,叶子在半腰,采摘特别麻烦,需要把镰刀捆在竹竿上去勾,大半天才能摘几张。
以前阮惜时也跟爷爷来摘过,仰得脖子都酸了还没摘够,阮惜时比他爷爷矮一些,还得踮着脚才能够到。
陆择见他勾得辛苦,从他手中接过竹竿,手一举起来就能勾到竹,一下子勾下来一根竹支,阮惜时就用小刀把竹叶割下来,很快就摘够了竹叶。
在竹山上摘竹叶的不止他们俩,还有很多人,有的还顺便挖几根竹笋回家做菜,收获颇多。
阮惜时看家里豆角丝瓜还很多,就打消了挖竹笋回家吃的念头,不过还是得收集一些枯竹支回家生火用,煮粽子要烧掉好多柴火呢!
于是回家路上,阮惜时手里提着满满一竹篮的粽叶,陆择肩膀上则扛着一把竹支。
村里已经有人在家门口挂上了菖蒲艾叶,烟囱冒着烟,隔着墙都能闻到煮粽叶的清香,在黄昏里显得宁静又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