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小儿子,张资成啊。”
“不是吧,你听谁叨叨的!张家里有钱,平时也没做啥缺德事儿,干嘛把自家娃埋这儿啊。”
小年轻嘻嘻一笑:“老大,这地方靠仙人的劫海近啊,灵气滋润着的嘛。”
那满面胡须的大汉道:“死人一个,要什么滋润?”
此时,大风忽而划过,震得树叶簌簌作响,林梢间乌鸦一类的鸟扑棱着翅膀腾飞而起,嘴里咕咕叫着。
夜黑风高,月色凉薄。
大汉拿手臂挡了挡风,好不容易等风歇了,他又“啪”的一下抽在马屁股上,道:“邪风,怪里怪气的。”
小年轻道:“都和你说小少爷埋在这地下,当然是不能乱说话了。”
大汉道:“我走南闯北多少年,还没怕过这些——来,你接着说。”
“用这灵力滋养着啊,小少爷可以暂时不会像我们平时见着的尸体那样生斑发臭。”小年轻道:“张家就俩儿子,大儿子不成器花天酒地,小儿子机灵是机灵,却是病痛缠身,他们是想着办法想让那小儿子‘活过来’呀。”
“死了的人,怎么活得过——”
老大粗犷的声音戛然而止。小年轻翻了个身去看,见他仍然好端端地坐着,疑惑道:“老大,你咋的了?”
大汉半晌才回过神来,立马攥紧鞭子接连抽了好几下马屁股,马儿受惊一声长鸣,鼻孔中喷了两股气出来,就开始撒着丫子跑。
迅风从耳边刮过,树叶树枝毫不留情地在他脸上划下痕迹。小年轻脸上一痛,伸手去摸,竟有几分濡湿,嚎道:“老大!!”
大汉没有给他回应,只是一下一下地抽着马,时不时嘴里喝一声“驾”。
小年轻四处张望着,忽然发觉疾驰中的马车边闪过一道高挑的影子——事实上那究竟是什么他没看清楚,就见苍白月色中束着那么一道影子,他还和那影子的一对红眼对视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打了个激灵。
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把背上的冷汗。
夜凉,天黑,连月色都透着一股沁人的冰蓝,小年轻心里渐渐有些毛毛的,敛气屏息不敢多言。
不知道跑了多久,大汉终于歇了下来。
马儿打了几个响鼻,摇着脑袋甩了甩耳朵,身上挂着的链子叮叮当当响,马蹄不安地来回踩着地。
“老、老大,那是什么啊……”
胡须大汉往那边一望,“反正不是人,别问了。”
小年轻惊惧地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
寒昭正被一穿着华贵衣袍的中年男子请进了屋里。
“仙师请进。”他弯腰俯身,手向前伸,毕恭毕敬的作态甚至有一点谄媚,“寒仙师听闻已多年不出山,这次能在百忙中抽空前来,崔某感激不尽。”
“无妨,”寒昭道,“这寒水镇上,是发生了何事?”
眼瞧着寒昭落了座,崔青海才甩了下衣袖坐在椅子上,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还不是那张家!要死要活的,非要他们那宝贝疙瘩还阳,如今倒好,他们儿子起来了,妖魔鬼怪也都起来了!”
寒昭衣袖轻收,端起茶杯拂去茶叶,淡淡抿了一口,“还阳?”
“是啊,可不是吗!他们故意把他们老二埋在从劫海往这儿来的大路上,就是为了汲取劫海上那点灵力以滋养尸骨!”崔青海愤愤道,“仙师,听说前天早上,有人看见张家老二的坟开了,棺材里头空荡荡的。而从那天过后,我们寒水镇就不知道来了什么东西,只要是被那东西抓到了,就都变成面色青黑身体膨胀的模样!”
寒昭一听,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活人死状。这是染了尸毒,这类人,我们称之为活死人。”寒昭道,“尸毒感染性不强,只有极少数的途径可以把尸毒传递到下一个人身上。”
崔青海一愣,“这……”
寒昭敛眸浅尝一口茶,道:“活死人寿命极短,却可在短时间内获以巨力。且死后不可墓葬、水葬,火化是唯一的途径。”
崔青海嘴唇蠕动几下,眼眸微微闪烁,道:“仙师,那这活死人……能活得了多久?”
寒昭抬眼淡淡看了他一眼,见他欲言又止、面有郁色,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他道:“长者一旬,短者不过三五天。”
“那……那仙师,可有解这尸毒的办法?”
寒昭一顿,半晌道:“死亡即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