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蒙·骨刺。”
飘在半空的女人咧开狰狞的红唇,漆黑的短发被风凌乱地吹拂在雪白的面颊上。我瞪大双眼,瞳仁缩紧,血丝逐渐爬满了外层的眼白。
那个本该被我杀死的臭婆娘,罗的“玩伴”,此时裹着一件浓墨般的黑斗篷,掌心间凝出了一把青白色的中型镰刀。
我咔咔攥紧拳头,喉中凶狠地咕哝一声,“我记得我杀了你。”
她冷笑,“是的,不过真可惜。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是亡灵了。不死之身,刀刃割喉可不足以置我于死地。”
“……”
“看你如今罪有应得。”她冷酷而尖酸地笑道,“我可真高兴。”
“原来艾略特的亡灵是你。”我盯着她,一字一顿道,“罗在哪里?”
她凶狠而憎恨地看着我,“他很快就能摆脱你了。我将剥下你剩余的灵魂,填补他的,让他变为真正的‘人’——”
说着她举起手里的光之镰刀,咬牙切齿地说,“把他带入地狱的恶棍,我要你付出代价!”
“你在说什么?”我故作无辜地瞪大双眼,笑嘻嘻地说,“他深爱着我呐,爱到要和我一起下地狱。”
她厌恶地啐道,“呸!”
我哈哈大笑,注视着臭婆娘铁青的脸,愉悦又凶狞地说道,“死女人,虽然你和他从小在一起,但他是不是从没碰过你?你没吻过他甜蜜饱满的嘴唇,没摸过他修长柔韧的身体,更没听他说过情难自抑的爱语?我告诉你,我亲爱的宝贝儿在销魂时——”
“你这个下流的恶棍!”
黑短发的臭婆娘气成了一只飘浮的母老虎。她在半空挥动镰刀劈向我,全被我尽数躲过。我狼狈地在地上翻滚,身侧全被镰刀的气浪斫出镰型的坑洞,钝刀沾满污血的刀身又覆了一层沙土。
咻嗙!
眼前白光一闪,我下意识擎刀作挡,手肘处却传来断裂声。不仅是手肘,待那道刺眼的白光散去,坚硬的粉粒扑打我的面颊,我这才意识到手腕处那不正常的轻盈感。
我握着一只空空的刀柄,斫骨刀刀身则碎成了一地齑粉。
“见鬼的……”我喃喃道,将刀柄扔到一边。头顶传来了那死女人的嗤笑声,青白色的光镰又朝我劈下一道劲风!
电光火石间,我向后一翻,滚到了一处篱笆,压倒了几根木头,迅速爬起。红肿的脚踝仍旧是个问题,极大限制了我的行动。该死的,我曾笑骂过瘸腿赖格那么多次“死瘸子”,现在轮到我自己成个死瘸子了。
当我用手臂勾住一处矮墙,试图滚到墙的另一侧,臭婆娘从层层粉尘中冲出,伸出一只鹰爪般锋利的手,掐住我的后颈,将我整个人按在了沙尘裸露的泥地上!
“咳咳咳——”我被她铁钳般的手掌深深按在干燥坚硬的泥土里,连呼吸都感到艰难。她揪起我的头发,铃铛似的双眼里涌出血红色的疯狂,“我真该杀了你……杀了你这个无耻之徒,将你大卸八块……”
“杀了我,他只会更恨你!”我声音嘶哑,放肆地笑道,“谁让他爱的是我呢?你把我大卸八块,他转眼便会把你碎尸万段!”
她扬起线条锐利的下颌,居高临下地嗤笑,“哼,可笑。你不过是我主人艾略特手心里的一只蚂蚁,你以为你的灵魂能有多少力量?”
青白色的光点在她周身聚集,我呛出一口血,看她将一把手掌大小的光镰横在我头顶,似乎是在测量从哪个位置豁开我的天灵盖。
“主人不让我取走你的灵魂……”她似是陷入梦中一般呢喃,瞳孔深处血红色的疯狂里夹杂了某些冰蓝色的克制,但很快又成了一片血海,“但我才不会听他的,我什么都可以妥协,唯独这个不行——我就要你的灵魂!”
我怒吼一声,她用膝盖顶住我的后腰,逼我仰起脖颈。就当纤细的光镰要从我头顶削过,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爆炸般的轰鸣!
“呃!”臭婆娘显然也大出意料,毫无防备地被一只迎空飞来的流星锤击中,顿时如一只断线的风筝般跌了出去!
一个粗犷的声音紧随其后,“艾厄?!艾厄!”接着是断臂阿姆惊讶的叫声,“大哥,不是艾厄!是莱蒙!”
“什么,是狗崽子?!”瘸腿赖格气冲冲地咆哮,“那我们救错人了,走吧!”
我瞳孔一缩,往臭婆娘那里看去。她缓缓从地上直起被链锤砸弯的身子,骨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仿佛在愈合归位。亡灵的唇边逸出诡异的笑声,而赖格和阿姆那两个蠢货还在一边不明觉厉地瞎嚷嚷。
我吼道,“快走!你们两个蠢东西,快给我滚!”
瘸腿赖格凶戾地叫道,“你他妈汪汪什么?!”
我从地上爬起来,猛地一扑,将死瘸子一头撞倒在地。一道光焰划出的气刃在我们身后的茅屋爆炸,发出雷鸣般的震动声,粗重的砖片稀里哗啦地砸到了我们的身上!
断臂阿姆愕然望向那个手持镰刀的人影,在对方的笑声中心惊胆战地说,“这是……亡灵……”
“残废三兄弟,赖格,阿姆。”臭婆娘眼珠一转,镰刀的尖端划出一个莹亮的白弧,“应该还有一个……”
“莱蒙!”
这时,残废三兄弟的最后一个人,独眼艾厄,终于循着爆炸声找到了我们。他受伤的大腿上绑着一块破布,满头大汗地跃过七扭八歪的障碍物,将我和瘸腿赖格从地上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