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绍蘅几乎不用打探,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想必当时覃老爷子以为覃桓昔再也醒不过来了,因此才让覃斯语代替覃桓昔参加寿宴的开场演奏。不过按照他对覃家为数不多的了解,覃斯语的演奏水平、名声、地位和覃桓昔之间,恐怕是云泥之别吧,当然覃桓昔才是那个“云”。
“走吧,下去和覃老打声招呼。”莫绍蘅将空了的酒杯放到空中花园的桌子上,回头对齐丰宇说了一声,便率先走下了楼梯。
“喂,等我一下。”齐丰宇还在愣神,莫绍蘅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赶忙放下酒杯追了上去,嘴里不忘嘀咕抱怨,“还是这么说风就是雨,一点都不懂得体贴人,迟早会遭到报应……”
第05章绑架
覃桓昔驾轻就熟地周旋在众宾客之间,或许与他攀谈的都是醉心于演奏,来自世界各地的演奏家们,对他之前的演奏十分满意,面对他时脸上多了些许欣慰的笑容,更多的是对他的赞赏,甚至有不少人邀请他参加音乐会。
因此覃桓昔应付的还算轻松自在,不过对于参加音乐会,他一时也有些犹豫不决。在这具身体内醒来后,他也仔细思考过以后的生活,除了必须尽快找到儿子外,他也考虑过是不是继续过原身的生活。
原身对自己的命运十分抗拒,却始终无力反抗,但是覃桓昔能够感受到,其实原身从骨子里热爱着小提琴演奏,正是因为这份狂热,他才不想让小提琴成为家族荣耀的工具,被自己的所爱束缚一生。
原身背负了太多的包袱,也是这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包袱,逼得他再也不愿醒来,所以覃桓昔绝对不能让过去的人生重蹈覆辙,他更愿意完成原身的愿望,其实说白了,原身想要的只是“自由”两个字。
原身想要抛开强压在他身上的光环和天才包袱,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要参加的比赛和音乐会。不想练习,心情不好时,可以找一大群朋友,敞开怀喝地酩酊大醉,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大喊大叫,尽情地发泄所有的情绪。
而不是被“必须”两个字将他的整个人生框了起来,每天必须要花规定的时间练习小提琴;这场比赛很重要,他必须要参加;这场音乐会可以让他和家族的声望更上一层楼,他也必须出席……
“覃桓昔,爷爷已经老了,爸爸妈妈能走的路也不远了,覃家的未来都落在了你的身上,所以你必须更加努力才行。”
“覃桓昔,你必须让国际舞台看到你的能力,让所有人认可你,你才能肩负起覃家的未来,你要好好努力……”
“覃桓昔,你是覃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后辈,覃家还能走多远,就看你的努力了……”
“覃桓昔……覃桓昔……覃桓昔……”
覃桓昔握着酒杯的手猛然收紧,心脏加速跳动起来,半晌他才缓缓松开力道,轻轻叹了口气。他环顾四周,见覃老爷子正与几位在国际上声名显赫的演奏家聊得尽兴,便技巧地找了一个恰当的理由,谢绝了宾客们的热情攀谈,避开其他宾客离开了宴会大厅。
大概是重伤初愈的身体还不甚酒力,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属于原身的记忆不断地涌入脑海,那些语重心长的告诫一字一句地砸在原身的心头,就算体内的灵魂已经换成了他,留在心头的记忆却刻骨铭心。
覃桓昔头有点疼,他现在只想找一个清静的角落吹吹风,也好让自己冷静一下。其实他并非无法理解原身的心情,可以说他能够切身体会,曾经的他也是这般强迫自己,去接受强加在他身上的命运,只因“责任”两个字。
其实有时候他也忍不住羡慕原身,原身热爱小提琴演奏,却又被小提琴绑在了一条固定的人生轨道上,从此失去了自由。而他也从小热爱小提琴,却因为家族事业放弃了小提琴演奏家这条路,没能站上和原身一样的高度。
不过他现在这样说,也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毕竟人有时候也要懂得换位思考,才能知足常乐,否则人心只会越来越贪婪。
覃桓昔刚走出不远,便又感受到那道与众不同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循着感觉转过身去,竟看了一个两辈子都恐怕难以忘记的人——莫绍蘅!
覃桓昔狠狠吸了口气,忽然觉得头更疼了,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四年前……不,现在应该是7年前的早晨了,他在莫绍蘅的床上醒来,之后的人生几乎可以用“匪夷所思”四个字来形容。
覃桓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已经不是“宁薛”了,莫绍蘅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儿子。他收敛情绪,向莫绍蘅微笑点头示意,随即转身快速离开了对方的视线。
覃桓昔找了一个离宴会大厅不远的花坛坐了下来,这里能看到宴会大厅的正门口,又不会被大厅内热闹的气氛打扰,十分清净。他放松身体仰头靠在椅背上,鼻息间还能闻到花坛里的馥郁花香。
覃家的这座大宅或许称之为公馆庄园更为合适,虽然已经经过多次翻修和扩建,却也有些年代了,也正是因为年代久远,这座大宅才有它更高的价值。大宅占地面积壮观,光别墅小楼就有好几栋,除了今晚举办寿宴的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还有用来接待宾客留宿的别馆。
宁家以前虽然也算得上家财万贯,住着令无数人艳羡的别墅豪宅,但是与覃家的这座大宅比起来,他以前住的豪宅简直称得上简陋了,让他无数次感慨,不愧是在国际上都享有盛誉的音乐世家!
覃桓昔休息了十几分钟,搅成浆糊的脑袋总算清醒了不少,头也不那么疼了,他也不想让老爷子发现他偷偷溜出了宴会大厅,便站起身准备回去,只是他双脚刚跨出去一步,就察觉到几股危险的气息从花坛另一边窜了出来。
覃桓昔的身体本能地做出回应,迅速往旁边一闪,可惜他高估了这具刚康复的身躯,心有余而力不足,躲开了前面攻击他的两个人,却躲不开后面趁机而上的攻击,他只感受道后颈一疼,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在他倒下前的那一刻,一个人迅速接住了他的身体,覃桓昔在失去知觉前,暗暗在心里发下重誓。若是以前宁薛的身体,对付这几个三脚猫小喽啰绝对绰绰有余,等熬过了这场无妄之灾,定要把以前学的功夫全部补回来。
“现在怎么办?我们真的要把他带走吗?这里可是覃家。”
“潘少说了,我们只要把人带去别馆就行了,剩下的他会安排。”
“快点带走,要是被人看到,就算是潘少也救不了我们了。”
“还真别说,这小子长得真不错……”
“别胡说八道,你们确定这人不是哪家的大少爷吗?看他穿的衣服,别是什么大人物?”
“怕什么?有潘少呢,别拖拖拉拉了,快走,再不走,等有人来了,谁都别想走了。”
待吵吵嚷嚷的声音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茂密的林荫小道尽头,一道小巧玲珑的身影自阴影处走了出来。覃斯语一手捂着嘴巴,另一手牢牢抓着树干,竭力控制颤抖的身躯,化着精致眼妆的美丽双眸,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快意。
许久,覃斯语确定四周围没有人后,她才松开捂着的嘴巴,轻快的笑声溢出唇畔,最终亢奋的心情失去了控制,逐渐变成了疯狂大笑:“覃桓昔,别怪我狠心,这都要怪你命太好,连老天也不愿轻易放过你,车祸没能要你的命,这一次看你还怎么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