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钊在出汗,是急的,比他单手做50个俯卧撑出汗还快。“你!你想学等我回去啊,我教你,再说小绿是死飞,谁他妈用死飞学骑车!这不是找摔呢嘛!”
苏晓原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想反驳几句,又知道张钊是急坏了。“我又不知道不能用死飞,百度上……也没人告诉我。”
“你他妈的……你他妈的学骑车靠百度?”张钊真的气坏了,不是气他胡来,是气自己不在,“你就不能等等啊!我明天就回去了,送你一辆自行车都行!我不是告诉过你嘛,死飞的后轮和车蹬子是一体的,不会空转,只会往前蹿,你……”
“对不起啊,我不懂。”苏晓原瞧着他气急败坏的劲儿,小声地说,“不过小绿没摔坏,我看过了。”
张钊气得脑袋冒烟儿,还没人让他气成这样过。“小绿摔坏了就坏了,我又没怪你,你是不是有病啊!下巴还疼不疼?”
苏晓原一直盯着张钊的脸看,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很好看。“不疼了。”
“真的假的?找我回去收拾你吧!”张钊不信。
苏晓原倒摇了摇头,他很会忍痛,只要能忍他都说不疼。可对着张钊,他想要好多好多的关心和慰问。“假的,我疼,下巴这儿……磕破好一大块儿。”
“你!你他妈气死我算了!真的,你老公迟早被你气死。”张钊满屋溜达着,“谁给你包扎的?明早我给我哥打电话,让他带你去正经医院看看吧。别的地方摔着没有!”
苏晓原一听医院两个字,右腿好像会嗖嗖地疼。“别别别,这个就是你哥帮我擦的,你家什么药都有,你哥说因为你总受伤。还有……我手磕了,一写字就疼。”
“苏晓原同学!你就等我回去收拾你吧。”张钊一脸悲痛地看着屏幕,“把手给我看看!”
“这儿……”苏晓原乖乖地伸了个手,“擦破了好几道,就……挺疼的。”
“你就不能等我回去再学啊!你这么一摔……”张钊觉得自己笨嘴拙舌的,连一句土味情话都说不出来,“你这么一摔我多担心啊,万一摔坏了怎么办!你让不让我好好训练了!”
苏晓原看着张钊的眉心,头一回看出他急躁的脸上有种幼稚的温柔。“又没摔坏,我想着等你回来之前学会了,然后……夏天咱俩一起骑车。你哥还告诉我,你脑袋上的疤根本不是打架弄的,是你集训的时候太拼命,深蹲蛙跳磕的。我听完……心里也不太好受,你别骂我了行不?”
“我骂你了吗?”张钊一点脾气都没了,苏晓原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性格他甘拜下风,“我没骂你……我怕你摔坏了。”
“那你脑袋上到底怎么磕的啊?”苏晓原的语气像埋怨,又掺杂了一些关心,再加上他受伤的脸,张钊恨不得把银行卡密码都告诉他。
“唉……就那年我跑步姿势有问题,得多练习下盘力量。然后又跟教练不对付,怼丫来着。”张钊挠着后脑勺,目光全在苏晓原下巴上,“他说我指定练不成,我就来气啊,我他妈绝对来气,深蹲蛙跳最后实在没劲儿了,没起来,正好又是个上坡……”
苏晓原听得心惊胆战,搞体育这么危险的啊!
“但你放心,你钊哥就算受伤也没认输,顶着一脑袋血,爬也爬完了全程。”张钊补充道。他还想再显摆几句,又怕视频里自己的声音不够好听。
“你干嘛这么拼啊,多疼啊。”苏晓原下意识看自己的腿,心疼之情溢于言表。张钊说过,搞体育就是自讨苦吃,有梦就别怕疼。
俩人都有话没说完,欲言又止里头藏着的是两个高中男生走投无路的喜欢。
“……不疼,早就不疼了。”张钊逞了一把英雄,切切地问,“你老公牛逼吧!喂,下巴到底严不严重啊,明早还是让我哥陪你看看去吧。”
“我也不疼,要是严重你哥今晚就带我看了。”苏晓原一直是个矜持的孩子,可他现在只想和张钊好,他被张钊带疯了,“其实……我把腿也给摔了,你别急啊,没破。”
“啊?腿也摔了!”张钊想把手机摔了,疯起来狂犬疫苗都拦不住他,“你到底受多少伤啊宝贝儿,别他妈一个个蹦出来,你钊哥心脏受不了!”
苏晓原手心冒汗,最后狠了狠心。“我都说完了,就是想告诉你……我膝盖一走路就疼,所以变成个……小瘸子了。你回来之后,不嫌弃我走路坡脚吧?”
张钊也像个瘸子,歪着身子在屋里溜达。“这有什么嫌弃的,养养就好了。”
“那要是……万一我养不好呢,走路老得瘸着呢。”苏晓原的小脸绷得很严肃。
“那就……我背着你呗,这有什么难的。”张钊朝屏幕伸出手指头,戳了戳画面中的小酒窝,“小瘸子你钊哥也要,赶紧养伤,等我回去教你骑车。今天情人节,回去给你补个礼物!”
“嗯,那你快回来啊……明天我接你去。”苏晓原如释重负,笑得很含蓄。可嘴角挑得特别俏皮,酒窝从没这样深过。
2月15日,晚上21:08,陶文昌再一次看了看微信,确定时间没记错。
北京站前永远人多,川流不息的旅客来来往往,倒显得他一个人站在LED大屏幕前头的身影分外孤单。
张钊和何安一走就是俩礼拜,他也在这俩礼拜中做思想斗争。要说接受吧,也不是很能接受,队里有一个薛舔舔就够闹心的。但更多的是他反应不过来。从前可真没看出张钊喜欢男生,突然一下子就说喜欢了,别再是荷尔蒙闹的。
可要说不接受吧,兄弟一场,闹掰了不值得。思来想去,陶文昌决定还是来接一把,冬训辛苦,俩人指不定扒掉了几层皮呢。
只是张钊怎么就会喜欢苏晓原了呢?陶文昌想不通,要说这俩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里的,就当了半年同桌,就喜欢了?那自己和这么多女生男生当同桌也没当出感情来啊,这俩人有毛病吧!
正想着,一个急急忙忙看时刻表的人引起了陶文昌的注意。不光是他注意,所有人都注意,不看他太难了。
一个小瘸子,下巴上还贴着一块白纱布,很瘦很弱还非要往人多的地方挤,挤还挤不进去。
妈的,苏晓原。陶文昌又思想斗争了,这摆明是来接张钊的,自己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可问题是,他怎么瘸了?受伤了?还是叫谁给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