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晨曦来了_分节阅读_15

小合鸽鸟子Ctrl+D 收藏本站

“他这几天怎么都没来啊,”江小筝问,“他什么时候再来啊?”

“他应该不……我不知道。”简成蹊给出的答案很模糊,因为他也不能确定,高新野还会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有一次半夜他听到高新野跟别人打电话,他睡得浅,所以尽管高新野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但电话那头不满的女声简成蹊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句“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简成蹊记到现在。他于是从未主动给高新野打过一个电话,就像对方一次也没有联系他。他之后去心理预防科拿了些药,主治医生说年轻人看开点就好,别冲动,还说那些自杀被救回来的,哪个不是后悔的,他听着那些冷漠的话,心里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确实在呼吸,眨眼,行走进食,但他的活力依旧没有恢复。他最有活力的时候是入狱前,在论坛上连载了个叫《是月色和玫瑰啊》的爱情小说,可就算是那段时间,他也过得特别憋屈,他虽然念了喜欢的艺术史,但他母亲因为他没选更好就业的专业,每次通话视频,讲到他的未来,都会叹叹气和替他着急,不仅如此,在他分化成omega后,他母亲也不管他乐不乐意,经常给他张罗年纪差不多的alpha来认识。有一回简成蹊实在是受不了了,相亲对象走后他就趴在桌子上止不住地哭,越哭越不能理解,自己在父母眼里就这么差劲,以后不依附个alpha就活不下去。

他越哭也越压抑和喘不过气,然后掏出手机,如果将他当时的状态比作溺水,那么那个手机里敲下的每一个字都是他的救生圈。

他用的第一人称,故事里的“我”也因为相亲而在咖啡厅里痛哭,但和简成蹊的孤苦伶仃不一样,那个“我”遇到了江崇。为了安慰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江崇给“我”讲了他和张时夕从相遇到分手的七年。

这个故事简成蹊之前就写过,但没发表,简成蹊写过很多没发表的故事,除了他自己也就一个人听过。后来那个人在简成蹊就要写到张时夕去找江崇前突然不辞而别,简成蹊没了那个唯一的读者,也就没再写了。因此这个故事在论坛连载的版本同样停留在了江崇离开而张时夕没有去追。

这在很多读者眼里肯定是未完结,催着简成蹊写破镜重圆。简成蹊就写了个几万字的番外,里面的“我”再次见证了张时夕和江崇的复合。江崇也是个情种,三年后张时夕来找他了,他就答应了。番外的结尾是江崇在张时夕的美术馆外摆了几万朵玫瑰。“我”是知道他们三年前之所以分手,是因为张时夕太痴迷艺术和策展,所以当“我”看见江崇和工人一起搬花准备这个惊喜,“我”对笑的像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的江崇说,你真的好爱他啊。

这个番外也放在出版的实体书里。简成蹊也算是个作家了,又年轻,学校里的社团就都想拉他入伙,他不是擅长社交的人,但还是加入了刘家安的那个讨论小组,之后发生的一切都都失去了控制,他出狱后也尝试过创作,就是在他准备自杀的前几天,他还不死心地写了一些片段,但意识到他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是无法发表的,他就再次陷入了绝望。他于是用小刀划破了手心,这样他就算有书写的欲望,他笔都握不住,他写不了。

现在他不想写,同样的他不自杀。他正常了,他的一颗心也像抗拒性\爱的肉体一样,冷漠了。

直到他路过那家店。

那天简成蹊是去看房,他就要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他想租个好一点的房间,让活宝多见见太阳。而且地方城镇为了争取到财政补贴也开始整顿,那些不规范的廉价出租房首当其冲受到影响,房东前几天也通知简成蹊下个月必须搬出去,不然被发现地下室里住人,他肯定会被罚钱。简成蹊也不挑,那个一居室虽然在郊区,每天上下班通勤加起来有两个小时,但它有个很大的阳台,房东也允许他养宠物,那个房东的账户他都拿了,跟人约定好等他发了工资,他就会来租。他的生活越来越正常,他的未来也可预见的普通和平淡。

可当他在回去的路上途径那家店,他站在面向街道的橱窗前,他突然想到高新野。

他的额头贴上冰冷的玻璃,胸膛也在剧烈的起伏。那一瞬间他有热泪盈眶的冲动,跟突然活过来似的,当一颗麻木的心因为满橱窗的玲琅琥珀跳动得如山崩海啸,他再也忍不住地、压抑地宣泄出那个人的名字。

他没办法装作一切都没发生。

他也骗不了自己,他其实一直都在想高新野。

第11章琥珀

简成蹊是被那家琥珀店的老板叫进来的,他在橱窗前站得实在太久,晚上降温又厉害,omega老板就好心让他进屋,橱窗是双向玻璃,他在屋内也能看到全部。

简成蹊原本很不自在,他囊中羞涩,柜台里的价格没一个是他承担得起的,但老板并不介意,她是个上了岁数的omega,这个年纪赋予她的温柔和蔼让她在年轻人面前特别热心肠。除了橱柜,这个不大的饰品店里还有三个透明柜,将简成蹊叫入室内后老奶奶就回了柜台内侧,丝毫不介意简成蹊光看不买,还说如果有喜欢的一定要跟她说,她可以从柜台里拿出来。简成蹊盛情难却,但还是拘谨,走马观花地看了一圈后,就想开口跟老奶奶道谢再见,老奶奶看出他的拘束,依旧慈眉善目地笑,然后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未经雕琢的黄琥珀。

“如果你有时间…”老奶奶对简成蹊招招手,示意他凑近。简成蹊看着她用右手大拇指指腹搓了十几下那块琥珀的表面,然后递到他鼻下,让他闻一闻。因为靠得太近,简成蹊轻轻一吸气,松香就充斥了他的鼻腔,他不由把整个胸腔都舒展开,但那香气太短暂,尽管刚开始很浓郁,但没过一秒就飘散了,

“好闻吧,”老奶奶非常喜欢简成蹊的反应,眉开眼笑的,“正宗的西五区边境来的琥珀,几千年前,琥珀就是边境霓族人的圣石,除了是各种仪式和节日的必备装饰,也是新娘不可或缺的陪嫁。”

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将夹层里的一张照片抽出来,给简成蹊看,那是张全家福,画面里的omega还很年轻,中间站着的是个穿着霓族传统服饰佩戴琥珀项链头饰的五岁女孩,五官精致得像个小洋娃娃,旁边站着那位男士则很明显是霓族血统,老奶奶说那是他先生,三十年前他们在西五区认识,他随她回了东部,并有了一个女儿。

“那是霓族人跟我们相处最融洽的时候,塔尔娜都跟亚族的alpha结婚定居首都了,我们能在一起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老奶奶说着,垂眼一笑,是想到了往事,“后来我跟他回家探亲,我看到他房间里贴着塔尔娜的照片海报,还吃过醋。不过那个年代谁不喜欢塔尔娜,连我女儿见了她那张照片,都缠着她父亲要弄一身一模一样的民族服饰。”

老奶奶口中的那张旧照片,简成蹊也见过。事实上,哪怕过去了二十多年,塔尔娜和那张照片依旧是所有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因为历史遗留问题,西五区的小规模暴乱一直层出不穷无法根除,那张照片是一个记者从二楼秘密拍摄的,本以为会再次记录下混乱的街道,但当他按下快门,镜头里的那抹红不是平民的血,而是穿着传统镶金边舞裙的霓族少女,她脖子上的那串玲珑琥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没有张开双臂,就只是毫无退缩地站在持枪前进的民间激进组织和跌倒的孩童中间。

她也没有说话,但她的态度全在那双淡琥珀色的眼眸里,想前进,可以,那就朝她开枪,那就把自制的炸弹扔向她,那就从她的尸体上跨过去。

于是谁都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当第一把枪的枪头被持枪的人防止走火朝上,其他十几把枪的枪头也都不约而同的朝上。队伍里有不少Alpha,只要有一个起了用信息素压制的企图,就有十个用自己的信息素来压制他。一个人和一支队伍就这么僵持了近一分钟,这一分钟里没有人开枪和点燃自身携带的炸弹,所有人也错过了逃散的最佳时期,最终被赶来的维稳警察抓获。

那是西五区有暴动以来,唯一一次没有出现人员伤亡的街头袭击,无数记者去狱中采访参与者,问他们为什么在最后关头悬崖勒马,会说汉语的组织者在全国性的直播新闻里说,因为她真美。

美到谁见了都会把枪口朝上,把炸药包的引线撤掉,美到别人想伤害她,你都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保护。

“没别的原因,你当时要是在场,你也会是这反应,因为她真美。”组织者的汉语带着明显的霓语口语。这并不是他组织的第一场街头暴动,但说着说着他突然掩面,眼泪止不住地从指缝里流出来,他用母语忏悔道:“我都做了什么,我都做了什么。”

他真实的眼泪使得那段直播比官媒制作的任何袭击参与者的悔过自新都更直击人心。同样引起国内外舆论反响的就是那张照片,哪怕受限于像素和平面,挡在枪药和无辜孩童之间的霓族少女在所有人眼里都美的毋庸置疑。那是能拍出《逃离西伯利亚》的日渐开放的五十年代,当时的司令官亲自登门到访,并出于安全考虑将她接到首都。她当时面临两个选择,是隐姓埋名在首都的民族舞团里继续做一个舞者,还是站出来,为西部的同胞和疆域稳定出一份力。

她选了后者,并在随之到来的首都大会上发表一则演讲。就穿着照片里的那一身衣服和装饰,她告诉全世界自己的名字。那是再寻常不过的霓族名字,如果你生活在西区,你的妻子可能就叫塔尔娜,你也可能给你的女儿取名塔尔娜,你每天遇到的Alpha、beta或者omega女性,其中总有一个就叫塔尔娜。

“而塔尔娜在霓语语境里的含义是很好的心,翻译成汉语,塔尔娜的意思是良心。”

“收起你们的枪和炸药吧,那只能带来分离。”全世界的人通过镜头看着塔尔娜将手放到胸口的位置,也听见她最后用霓语呼吁——

“不要杀了塔尔娜。不要没了良心。”

那是演讲的结束语,在她之前,只有司令官能单独坐在那个位置上发表超过半个小时的讲话。这也是维序派政府的诚意,从此塔尔娜留在了首都,西部也因为她的存在而局势缓和,也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愿意将过去的历史翻篇,不像老一辈一根筋地搞暴动袭击渴望独立,而是实打实地为西部建设出一份力。

她的出现真的扭转了乾坤,别说西部人将她的照片挂在家中客厅里,感谢她带来和平,她在首都主演的每一场舞剧都一票难求,连后来当选下一任司令官的何博衍都曾追求过她。但塔尔娜对那些权贵高管全都不为所动,最后嫁给了首都历史学院的一位年轻教授。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