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清楚了。”朔石斛点头,不疾不徐的将阿茅的身世简明扼要的为曲荃说明,最后下了结论,“身世上他倒全无虚言。”
“哼,然后其他都是虚言!”曲荃沉下眸子,又将注意力放在命案上,加上吴郡那起,一共四辆马车运送尸体至闹市,每一次都是不同的租赁地点,不同的人,吴郡那起甚至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租的马车。这些人被抓到衙门审问之后说并不知道马车里面装的是什么,虽然觉得味道不太对但是因为那个让他们租马车的蒙面人给的报酬真的不少,他们或为生计,或为好奇都接手了这件事情。后来等出事了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若非衙门派了金吾卫来查,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把这事漏出来。
但是那个神秘的蒙面人却是怎么也查不出来。
“大人大人!!”金吾卫张斐扯着嗓门从门外一路跑进来,才进大堂就挨了朔石斛的训斥。
“大吼小叫做什么!”朔石斛拂袖,他和曲荃都在这里,这么喊是想搞事情吗!
曲荃倒没说什么,只一双手臂撑在紫檀木桌案上,语气森冷,“何事?”
妈耶,曲大人这模样怎的比尸体还可怕!张斐来不及擦额头上的汗,便道:“刚刚夏台刑狱司的狱卒来报,说那个阿茅说他要招!曲大人您看要不要过去一趟?”
此言一出,再没人说话。张斐这下更不用想擦汗了,满堂的人都知道曲大人被那个阿茅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又偏偏不用严刑拷打的法子,这时阿茅说要招供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都屏气吞声的站在那里,咽口口水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连朔石斛也只敢偷偷去看曲荃的表情。只听得一滴汗珠打落在地上的声音。
一声冷笑骤然响在空寂的堂内。
曲荃缓缓眯起一双眸子,幽暗狡黠的光色在其间流转。斗胆抬眼偷觊的几个金吾卫都打了个冷战,明明外头光天化日清朗乾坤,而曲大人此刻的样子却偏生令他们觉得害怕。
此地非人间。
第四十六章口干舌燥
曲荃搁下茶盅,一身绛紫滚银绣鹤广绫袍在幽暗刑房里隐隐发亮,她看向不远处被四个虎背熊腰的狱卒摁在地上的阿茅,露出玩味似的一笑。
阿茅双手被紧紧钳在身后,盯着曲荃满脸屈/辱的神色。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话应该由本官来问。”曲荃修长莹润的手指轻扣桌面,“你先前那副宁死不屈的模样怎不见了?你这突然开窍,倒是让本官不敢信你了。”
阿茅双目布满血丝,几日不见形容憔悴了不只一丁点,牢狱中的日子可以想象。他使劲挣了一下换来的是更强烈的镇压。
“大人这些日子对小的不闻不问,不就是等着这一天么?”他声音嘶哑,双目充血,此番看上去像只被逼急的狼崽,这些日子曲荃命人将他关押在夏台刑狱司中,虽允他一人单间住着一日三餐定时派送狱卒牢役不得苛待,但却有一条死令,不让他与外界有丝毫往来。
对方既然有这个本事把他逼上绝路也定有势力打听到他被人关入了刑狱司中,时间一久哪怕曲荃和朔石斛并未表现出什么来,对方也定然会怀疑阿茅的嘴风。时间越久阿茅便越沉不住气,加之他双腿已断刑狱司看守甚严,思姐情绪日日发酵,曲荃就算不将之严刑拷打,也能逼得他痛下决心。
他被她逼上了险峰,步步后退,若不紧紧依靠住她,便只有万丈深崖。
“小的招供,请大人相信小的。”阿茅说完低下头去,目露绝望之色。
“且慢。”曲荃端坐在楠木梅兰纹太师椅上笑容依旧,抬手止住菡师爷做笔录的动作,优美的下颔微微后仰,画出一条倨傲的弧度,“你现在想说,本官却不想听了。”
“什么!”阿茅双目徒然睁大,满面不可置信,“你——”
“撑开他的嘴。”曲荃冷冷命令。
那四个狱卒领命立刻将阿茅的嘴死命撑大,令他“啊啊啊”的叫了半天一个完整的字音都没有发出来。
曲荃:“取刀子来。”
“是。”身旁待命的狱卒立即从邢具台上拣出一把雪亮的刀子呈给曲荃看。
曲荃:“太锋利了,挑把钝的,给本官慢慢儿割他的舌头。”
那持刀的狱卒虽然已经习惯曲荃审讯时的狠辣,但还是控制不住哆嗦了一下,连忙从刑具台上找出一把刃背上满是锈迹的旧刀,向阿茅一步步走去。
曲荃重新拿起续好茶汤的瓷盅,好整以暇的看着阿茅脸色越来越白,“既然你先前不说,那便一辈子——”
话音未落,听得刑房的铁门“咚”的一声巨震,把房里的人都惊了一跳。
凌雪霁气喘吁吁的冲进来,后面还跟着一脸绝望的朔石斛。
曲荃手中茶盅发出一声脆响,“雪霁?你怎么来了这里。”言落立刻一个眼刀直飞朔石斛。
凌雪霁往左跨了一步,挡住朔石斛一脸“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啊”的表情,铮然道:“曲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怎可行此阴毒之事!”
曲荃猛摔茶盅,溅出一桌茶汤,“反了天了!你不过是菡师爷身边的贴身女婢,竟敢对本官口出狂言!来人,给本官拿下。”
菡师爷身边的贴身女婢?凌雪霁被一群狱卒团团围住的时候愣怔了一下,转头看向朔石斛发现后者正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