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黎都没有想到,所谓的动口舌是这么个动法。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手臂一震将人弹开,而后迅速将手收了回来,末了还心有余悸的盯着柔嘉看了一眼,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说实话,柔嘉气急之下做出这样幼稚的举动,反应过来后也有些羞赧。但她难得能见到宴黎这般不止吃瘪,甚至有些受惊的模样,一时间心中竟生出了几分快意与小得意来。
皱了皱鼻子,柔嘉本来还准备哼上一声放句狠话,但想想咬人终究不是什么体面事,最后便只道:“你胡说八道,本郡主刚摘的桃子,哪里就酸了?还是只有你摘的桃子能甜?!”
宴黎看着柔嘉的眼神仍旧一言难尽,他这回没再伸手去拦了,只道:“那你自己先尝尝。”
柔嘉闻言“哼”了一声,嘀咕道:“尝尝就尝尝。”她说完倒是真尝了,直接就将原本准备喂给温梓然的那块桃子扔进了嘴里,然后只见她牙关微动咀嚼了两下,整个人便都僵住了。
宴黎见状眉梢微扬,小郡主却不愿他得意,强自嘴硬道:“酸酸甜甜的,我觉得滋味儿挺好啊。”
终于,小将军忍不住,轻笑出声。
****************************************************************************
温梓然到底没能吃上柔嘉摘来的酸桃子,虽然后者嘴硬说自己摘的桃子好吃,甚至也没有让人将那些桃子扔掉,而是命人放回了马车里。但滋味儿如何,也只有亲口尝过的人最清楚——那酸爽,还是别拿出来祸害人家小姑娘,顺便丢人现眼了。
柔嘉想不明白,明明是一片桃林里长的树结的果,怎么味道差距就那么大呢?!
直到后来一行人来到河边,恰好遇到了同样出游的高大山等人,高大山冲着宴黎抱怨:“东林那边那棵酸桃树也不知被谁摘了,我阿娘还说让我顺路摘些回去做酸酱呢,这下可好,被摘得干干净净。也不知是谁摘的,这么酸他吃得了吗?还是说那个缺根筋的尝都没尝就都摘走了?”
缺根筋的小郡主额角跳了跳,她发誓,在高大山说完这番话时,宴黎冲她瞟了一眼。只是短短的一瞬,但在柔嘉眼里,宴黎那一眼中却满是对她的嘲讽……
小郡主于是忍不住插了一句话,强行为自己挽尊:“这树也不是你家的,说不定还有别人喜欢吃那什么酸酱,才摘了桃子回去呢。”
高大山闻言却是想也没想就道:“不可能!”说完才意识到对面的是什么人,于是忙将态度放端正了些,解释道:“边城没有别人喜欢吃酸酱的,也没有人喜欢那棵树上的桃子,就只有我阿娘每年会摘些。听说当年我爹就是在那棵酸桃树下向我娘表明心意的,所以我娘才会对那棵树情有独钟。”
所谓爱屋及乌就是这样了,高大山说得相当坦然,同时也让小郡主强行挽尊都挽不起来了。尤其是在说完这一段话后,高大山又补了句:“那棵树上的桃子不好吃,边城里会来桃林的人几乎都知道,所以摘走桃子的肯定是外乡人!”
小郡主顿时无言以对,狠狠地瞪了高大山一眼,没再说什么,自顾自扭头生闷气去了。
高大山却是莫名其妙,他也惹不起金尊玉贵的小郡主,于是偷偷凑到宴黎身边扯了扯他衣角,问道:“老大,郡主怎么不高兴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宴黎忍着嘴角没有上扬,语气淡淡道:“没有,你说的都是实话。”
高大山本是个大咧咧的性子,并没有察觉此时宴黎几乎忍不住的笑意。闻言当即就信了,傻乎乎一笑,还颇为庆幸的说了句:“那就好。”
一旁的柔嘉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全,说不气恼是假的,但也正因为高大山的这份“迟钝”,让原本可能出现的尴尬消弭于无形。同时柔嘉也庆幸,还好她提前让人把那些酸桃都搬回马车上了,否则若是让高大山可能了,那才是真正的尴尬。
这边柔嘉渐渐消气之余,还在想着回去之后要如何毁尸灭迹。那边高大山又来了精神,对着宴黎便提议道:“老大,你最近都没怎么出来走动,咱们今日好不容易遇见了,不如一起去赛场马吧。我那匹黑风已经驯好了,你的金马应该也驯得差不多了吧,咱们就比比差多少。”
一河之隔,这边是成片的桃林,对面就是宽敞的平地,一眼几乎望不见尽头,用来跑马再适合不过。然而宴黎的金马早就送出去了,送的对象还是高高在上的燕王殿下,怎么可能再任他骑乘?只不过这事将军府并没有张扬,是以高大山等人都不知道罢了。
宴黎失了马也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正想开口拒绝,却听一旁柔嘉说道:“宴黎你便与他们比,本郡主也想看看,那金马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听到这话,宴黎眉头微蹙,可一旁的随从听见郡主的话,已经相当识趣的往桃林外跑去了。
不多时,金马便被牵了过来。它因不肯俯首,这些天虽然依旧被燕王府的马夫好吃好喝的养着,但到底不能外出驰骋。而一匹习惯了奔跑的骏马,若是被关得久了,迈不开蹄子也就废了,因此金马这些天虽然都快被马夫供起来了,可日子于它却并非那么好过的。
此时见着多日不见的宴黎,它顿时嘶鸣一声,也不顾还拉着辔头的随从,拖着那人就冲着宴黎小跑了过去。等到了近前,它停下脚步便将脑袋往宴黎怀里蹭,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高大山见了还笑着调侃了句:“老大你亏待它了?这马怎么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宴黎闻言没有理会,只随手将金马的脑袋推开,又摸了摸它的鬃毛。倒是柔嘉闻言幽幽的瞥了他一眼,高大山没有看见,但却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觉得大热天的后背有些发凉。
少年人说风就是雨。高大山只回头看了一眼,没发现异样便将之前的种种都当成了错觉,复又兴致高昂的道:“老大我们现在就过去跑两圈?”
说实话,宴黎也还没有骑着金马全力驰骋过,这马就被送出去了,要说他心中没有遗憾定是假的,此时也有些蠢蠢欲动。不过送出去的马他并不想再有纠葛,终究也只是摸了摸马鬃,说道:“这马如今不是我的了,还是郡主来骑吧。”
第0章忽变
最初柔嘉纠缠宴黎的理由之一便是想让他帮着驯马,毕竟一匹好马放在眼前却不肯驯服,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遗憾。而到了如今,驯马这事柔嘉已不怎么提了,宴黎却厌烦了这样的纠缠,面对金马时终于主动提出了帮忙驯马。
好在金马被关得久了,本就想要驰骋一番,宴黎驯马时便格外顺畅,也没有再使用暴力手段,就让小郡主平平安安的骑上了马背。
高大山等人并不知道赛个马为什么要换人,也不知道金马已经易主,不过宴黎的话他们也不敢有什么异议,再加上对于这位传说中的郡主怀有好奇,一行人便也高高兴兴的牵着马去了河对面。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原本热闹的河边霎时又恢复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