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你们都要留着朕活命的原因吧,”任由男人遮住自己的视线,青年的声音一如他的表情一般平淡,“这个位置太危险,总要有人留在明面上挡枪。”
“但是皇叔可别忘了,就算是最温和的兔子,急起来也是会咬人的。”
“养虎为患,不想日后后悔,皇叔还是尽早将朕斩草除根的好。”放缓语速,青年吐字清晰宛如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否则迟早有一天,朕会将你给予朕的一切加倍奉还。”
沉重的气氛在帐篷内蔓延,克制自己不要因为腿软而跪下,喜顺努力屏住呼吸想装成一个没有存在感的透明人。
“兔子会不会咬人本王不知道,但陛下确是夜夜都狠狠地咬紧了本王,”松手拂过青年的耳廓,赵崇漫不经心地将对方因小憩而散落在脸侧的发丝拢到耳后,“凌安,不怕死之人是否都是如你一般胆大?”
尽管音量如常,可任谁都能感觉到男人身旁可怖的威压,离暴风中心只有几步之遥的喜顺咽了口唾沫,偷偷抹掉了手心里冒出的汗水。
“皇叔错了,”躲开男人在自己耳侧停留的手指,青年嘴角竟少见地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不是不怕死、而是故意求死。”
“若能在达成心愿前拉着皇叔一同陪葬,那朕或许便有脸面可以去见列祖列宗。”
被青年一口一个挂在嘴边的“死”字刺激,赵崇一把扳过对方的肩膀:“你……!”
“皇叔何须如此激动?”不在意地瞥了一眼男人搭在自己肩上的大手,青年冷淡地打断对方,“朕不过是挑破了你我之间那层窗户纸,皇叔又是在怕什么呢?”
怕?没想到青年会这样定义自己此刻的情绪,赵崇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他只能按住对方的肩膀,昭告主权似的调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本王倒巴不得陛下来要了臣的命。”
“是吗?”不置可否地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反问,青年拂掉男人按痛自己的手,“那皇叔到时候可万不要哭。”
“群臣久候,皇叔也该去主持秋狩了。”
“都说了要让陛下来,本王又怎可越俎代庖?”体贴地替青年整了整衣襟,赵崇不轻不重地在对方背上推了一把,“虽然觉得陛下不会出错,但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状况,臣的怀抱永远都向陛下敞开。”
大步向前,走在前方的青年不仅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未曾停顿一下,但眼力过人又时刻关注对方的赵崇,还是注意到对方在听到他的话后轻抿了一下唇。
口是心非,看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赵崇冷哼一声——
不过、倒也是真的可爱。
第五十八章
58第五十八章
凌朝并不尚武,历届的秋狩之行,左不过是大臣和宗室们带着自家最喜爱的孩子意思意思地比试一番,但如今掌权的摄政王是行军出身、名义上的皇帝又是刚刚及冠的年岁,所以这一场秋狩,除了某些真的无法参加的文臣老臣,大多数人都背着弓箭齐齐上了马。
猎场所植的树木大多耐寒,是故就算已经进入了深秋,树梢上的树叶仍旧显得郁郁葱葱,抛却叶片上那逐渐褪去绿意的颜色,林果几乎感觉不到任何一丝属于秋季的味道。
打马走过林间,林果只觉得自己现在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男人帮他挑选的马儿极其温顺,再加上零十一替他买的稀释版舒缓剂,就算少了赵崇那个马夫加靠垫,林果也照样能玩得舒服。
[我说果子你可千万别忘记正事,]调出缩小的雷达图投映到林果的脑海,零十一用自己的虚拟形象伸爪在上面拍了拍,[顺着这个方向走上十分钟,你就能和主角攻来个最完美的偶遇。]
[赵崇这人占有欲太强,趁着他不在,我们赶紧去开支线。]
和林果这个处处受限的皇帝不同,作为真正要干实事的摄政王,赵崇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更何况两人身份敏感,晨间的策马同骑便已让许多人私下犯了嘀咕,如果下午还要共同狩猎,恐怕又不知会有多少人因此而调转风向。
[放权是不可能放权的,只能让人给你尊重这样子,]察觉到自家宿主脑内的思绪,零十一一边看着雷达图导航一边回复,[等解决了主角攻,你也夺了赵崇的权玩玩,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龙床秘爱。]
[正有此意,]成功和零十一的脑回路对接,林果松松地握住缰绳,[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真当小爷是病猫呢。]
就在林果在脑内和零十一畅想密谋怎么夺了自家爱人的权时,不远处的树林里,却有人看着这一幕呆呆地出了神。
青年所在之地正是亮处,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叶温柔地洒在对方身上,为青年晕染出了一层朦胧又梦幻的光晕。
薄唇粉嫩却无分毫笑意,眉目如画却无半分女气,瞧着那被修身劲装勾勒出的完美线条,凌锐呆滞一瞬,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对方就是那个自己最看不起的堂弟凌安。
胸无大志才能一般,若不是走了大运熬死了其他几个兄弟,这皇位又怎么会落到对方的头上?
尤其是在知道对方毫无反抗便被赵崇夺了权后,自认为怀才不遇的凌锐便不可避免地动了某些不可言明的小心思。
左右都是姓凌,为何那皇位凌安坐得,他凌锐却坐不得?
但这些都是凌锐在亲眼见到青年之前的想法,作为和王府最受宠的世子,抛开宫中的除夕年宴,凌锐几乎没有见过他这个族谱上的堂弟,再加上他身无要职、登基大典那日又只是在宗亲队伍里远远望了一眼,是故直到刚才,凌锐才算是真正看清了青年长大之后的样貌。
“世子在想什么?”见凌锐拉开弓箭迟迟没有动作,骑马跟在对方身侧的青衫少年轻声笑道,“若再不动手,那被世子看中的猎物可就要跑了。”
“无妨,总会再抓到的,”笑着收回弓箭,凌锐侧头用亲昵的口吻责怪对方,“以你我二人的关系,唯儿怎么还叫我‘世子’这么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