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着萧送寒来诊脉,手指搭在腕脉上眉头越拧越紧:“这孩子究竟过的什么日子?体内气机乱窜如一锅粥,身上积了五花八门的毒,没被反噬已属万幸,现如今垮下来倒是好事,起码能休养休养。”
闻言,时乐有些困惑,印象里萧执虽痴迷修行,且是涂煞宫人,但从不因急于求成,十分舍得耗费心神下苦功夫,按理说不应该如此不堪才对。
萧送寒似看出时乐的疑惑,淡声道:“是他执念太重,生了心魔。”
“心魔?”
“若不好好纾解,这孩子就废了。”
屋中空气一时有些沉闷,时乐侧过头看躺在榻上的萧执,一头白发将那张孤冷绝艳的脸映衬得更加苍白,了无血色,他眉头紧拧,似沉在噩梦中痛苦万分。
时乐坐在榻边,不甚温柔的伸手揉开他的眉心,本想吐槽一句,萧执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大多是因为他那坏脾气坑了自己,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乐儿,你若累了便去歇息,这家伙放着没事儿的。”
可时乐前脚刚走远一点儿,躺在榻上的家伙就开始哼哼,萧送寒见状忙嫌弃道:“这小崽子倒是比我能撒娇缠人。”
时乐淡声道:“以前被惯的。”
时乐留下萧执一人在迷迷糊糊哼哼唧唧,又将萧送寒安置在秋觉以前的屋中,才回他自己的房间,发现枕巾被褥都和当年并无二致,连柜子里的衣衫都摆得和当年一样,且周遭事物一尘不染,柜子里还塞了银票银子……
太熟悉了,熟悉得让人心生恐惧,就似这两年的时光凭空消失了一样。
时乐心中涌起了各种可能性,他不明白萧执何必做到这种地步,千方百计让笠州的屋子保持原本的模样……?
抛去纷乱扰人的想法,时乐去准备洗澡水,简单的洗漱后倒头一睡,什么事明儿再说。
躺在熟悉的榻上,各种奇怪的猜测又涌上心头,时乐不知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辗转一番索性坐起入定,还专门挑了最复杂的心法调息,体内灵力迅速流传,不多时他已累得额角浸汗。
天将破晓,这会儿他是真的累了,在薄明的晨光中倒头就沉入深眠。
夏日天热,榻上铺了草席,时乐睡觉也不安分,东滚滚西蹭蹭,睡暖了一处又移到另一处,直到他触到一个冰凉凉的物体,舒服的将手脚搭了上去,就睡安稳了。
翌日午后,时乐迷迷糊糊转醒,整个人又下意识的朝那冰凉凉的物体蹭了蹭,真舒服,不仅凉爽,还软乎。
如此满足的想了想,时乐心中一跳,惊觉不对,从迷糊中倏忽转醒。
他睁开眼,眼前这人眉眼紧闭睫毛浓长,在午后明亮的天光中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如此好看的脸,除了萧执还有谁呢?
所以问题来了,这家伙是怎样以昏迷的状态走出屋子穿过回廊推开房门睡到他床上的?
更可怕的是,时乐自己还无知无觉的整个人挂在对方身上。
他难堪的咽了口唾沫,艰难的向后移了移身子,还未挪多远,手就被萧执一把握住。
“……!”时乐做贼心虚,脸蹭的一下红了起来:“大小姐,你醒了?”
对方并无回应,只有手紧紧抓着时乐的手。
时乐将两指搭在他腕脉上,确认这家伙并没有从昏迷中清醒,更觉不可思议。
所以说,萧执怕是以梦游的方式寻到他屋里来的……
此时萧送寒已经在回廊处哼起了小曲儿,脚步声渐进,他在窗外喊了一声:“乐儿醒了没?邪门了,方才我去执儿屋中看,他不见了。”
时乐盯着身侧沉静的睡美人,揉了揉太阳穴道:“没事儿,他躺在我榻上。”
“什么?”
“你侄儿,如今,躺在我榻上。”
“……”
萧执昏迷了三日,也以梦游的状态黏了时乐三日。
每次时乐醒来,身边总是多了一个凉飕飕的人,如此一来二去他也习惯了,他睡他的,横竖梦游的人也不会来烦他。
时乐睡觉不安分,还有好几次,昏迷不醒的萧执被他踢下了床……
有次萧送寒来看侄儿的伤势,发现这俊俏侄儿的额角生了一个大包,似笑非笑的问时乐:“昨夜你打他出气了?”
“……我没有。”时乐冤枉,他才不是这么无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