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进,人未进。房门虽关着,但由于二人都没有压低声音,刚才那番话,或许已被南绫尽数听入耳中。
水容匆匆应了一声,趁机一矮身想要溜走。这回她倒是幸运地挣脱了夙雪的双手,然而没走几步,又听那冰凉凉的问话响在耳旁。
“对练什么?”
“武技……”
弱弱道出二字,生怕夙雪不满意,她忙又补充道:“伏梦无的武技。”
她不敢转身,将话说完,感到身后人蓦地陷入了沉默,赶紧推门逃也似的离开。
南绫正候在弟子居门口,怀中抱剑。水容跌撞着走到她面前时,一直在摸着自己的手,她忍不住轻咦一声,随意一扫,就扫见了水容手背上的牙印子。
她边随水容往外走,边压低声音问:“右使的手……刚才难不成是跟雪师姐拌嘴了?”
“……算吧。”水容苦恼地捂住脸,在雪师姐面前,她一时拿不准是该继续保持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假象,还是该委婉些告诉她,自己现在已经在恢复往昔实力,让她不要太担心。
“看来右使很是困扰啊。”猜中她的心思,南绫的话语含笑,“既然如此,想办法让雪师姐对你的自保能力放心就是了。”
这话正中水容下怀,她认同地点点头,忍不住试探地问道:“南师姐是不是又有好办法?”
“也算不得什么好办法。”南绫边走边放出灵识注意身后,见夙雪正悄然跟来,便与她附耳道,“雪师姐如今没法动武,最多只能旁观我们对练。只要你我对练时演得像那么回事,她清楚我的实力,也晓得我不会放水,定会相信是右使大有进步。”
一听只要演戏就好,水容顿时来了精神:“好,那我该怎么演?”
该怎么演,才能瞒过这只谨慎的雪狐妖?
水容身边的兵器,暂时只剩了瑰岚剑与才锻铸出的冰剑。点柳杖被留在溪水村当晾衣杆了,不知南绫有没有好心帮她带回。等商量完该怎么演,二人也到了平时的练功场上,她站到南绫对侧,想了想还是唤出瑰岚剑握在手中,调动体内游离的阴幽之息注入剑内。
她一段时间没碰瑰岚心法,经脉中的土灵力一少,加之最近常用水灵力,被封入阴幽珠的阴幽之息,有一小部分便和千灼先前提的那样,随着灵力的运转自顾自离开阴幽珠,混入经脉,变为游离状态。
除了锻铸那把特殊的飞剑,水容还没敢调动过大量阴幽之息,白天练习武技时,也只敢掺入这些游离在外的阴幽之息。
心知夙雪这时定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旁观,水容将瑰岚剑在身侧一划,激起飞扬水花,就此趁势攻向南绫。
虽是演戏,然而对方既是实力捉摸不透的南绫,她依然得上心。
见她出剑的动作毫不犹豫,南绫将嘴角一挑,却并没有动用长剑,而是扬手丢出一张符。
这是商量后的对策。比起硬碰硬的兵器交锋,对于低阶的修真者而言,能熟练回避任何法术攻击,是自保能力够格的表现。而夙雪本人在符术上的造诣亦不浅,二人都认为只要能在这方面瞒过她,寻找冻蝶花的行动就可得到她的允许。
事实上,不管雪师姐允许与否,水容今晚都得去一趟空青药谷,但她觉得早些向夙雪证明实力,也好方便日后进行其他计划。
符未落地,先化作迎面碎石。剑尖萦绕阴幽之息,挑飞较大的两块碎石后,剑身以一种特殊的频率左右晃动,扫出一片剑风弹开剩余石屑。
击破土符,水容余光瞥见南绫一手握剑,一手又捏住新的符纸待抛,当下掐了剑诀,步法一变,厉然朝她握着符纸的手斩出一剑。
起先南绫还认认真真放水,可水容下意识将二人之间的演戏还当成一次严肃的对练,加上为了不让夙雪看出放水的迹象,招招不留手,她躲了几回剑后,干脆将每次抛出的符纸增加到了五张,符纸一多,于她而言反倒更易操控,便这样陪着水容又演又练。
待交手近百招,武技与步法的使用已渐趋熟练时,水容忽觉鼻中飘来一缕甜香,愣神之际,横在面前的瑰岚剑被卷来的一股藤蔓击中,飞到空中旋了一周,铮地一声扎在地上。
南绫此时正操控三张木符形成藤蔓包围圈,见她突然被击飞武器,忙撤回灵力,惊呼一声:“右使?”
“你闻到香味了吗?”水容退开一步,躲过没来得及被收回的藤蔓,望向弟子居,“雪师姐开始做新的糕饼了,是不是说明她的心情好转了些?”
“在这里猜测,倒不如回去看看。”南绫并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么说,只是搁下一句话,拎起早被自己晾在一边的长剑,先一步掠向弟子居。
水容紧随其后,经过方才一番对练,她能感到自己躲闪与奔走的速度也快了许多,足尖在地面轻点几下,不多时居然超过了南绫。
推门而入,糕饼的甜香愈发浓郁。水容仔细嗅了嗅,还嗅出些蜜糖滋味,掺杂在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的花香里,自厨房袅袅飘来。
“是阴幽的花馅蜜糖酥!”
后她一步进屋的南绫低低地惊叹一声,面上莫名浮起笑意:“右使,雪师姐从不轻易做这家乡点心,想来她应该已经释怀了。”
水容欣慰地点头时,又见她动了动唇,不太好意思地转向自己,小声请求道:“小念念……念幽寒对这种点心十分惦念,能否麻烦右使为她留一两块?”
她帮了自己大忙,水容还在思索要怎么回报,闻言立即应下:“好啊,如果雪师姐允许的话,我会偷偷留一些给念幽寒的,只是不知这种酥放凉了好不好吃。”
“没事没事,只要是花馅蜜糖酥,哪怕压碎了她都喜欢!”哪知南绫只是摆手笑嘻嘻地道,好像能为念幽寒留些糕饼,比她自己吃到嘴里还要开心。
怕打扰到夙雪,二人皆在药房悄声交谈,无非是如何采到冻蝶花、如何想办法将念幽寒从丹宗救出。玉谙还倒在一旁的床铺上昏睡,不知是南绫的法术未解,还是她先前吃下的毒在起副作用。
但听厨房门开启的吱呀声响起,水容赶紧起身走出药房,见夙雪手中拎着一个精致的木食盒,人已离开弟子居,她几步赶上,绕到夙雪跟前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