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看看马忠!
来回一天折腾的时间够久,回到厂内已经到了分厂的下班时间,多数人第一时间直奔了饭堂,因此宿舍内楼显得有些过于安静。
迟满循着号码牌,找到了307,“叩叩”连着敲了两声,宿舍内都没有传来任何回应声。
迟满皱着眉头又敲下去,第三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嚯”的一声宿舍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一股子混杂着的酒味儿,汗臭味从里面冲出来,顿时熏得迟满朝着后面退了半步。
一个满面暴躁的人伸出脑袋,瞪着眼睛瞅准不悦的开口,“敲敲敲!夺命呢是不是?让不让人闹会儿瞌睡了?”
这人脸色蜡黄,眼眶下有些浓重的黑青,在加上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人看起来原本就不好惹,加上现在这愤怒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个快要抓狂的野兽。
迟满压低了语调,冲着他好声好气的询问,“马忠在吗?”
这汉子一听到迟满说出来的名字,顿时眼睛一瞪,一张原本就凶神恶煞的脸,现在看起来更是多上了两分狠厉,他恶狠狠的道:“死了!”说完就要甩上宿舍的门。
迟满眉头一皱,看得出来马忠的室友心情不好,但是这话说的让人真是不痛快。
眼瞅着这人要关门,迟满一脚伸进去挡住门,一副不得到结果,他就死不挪开的样子再问,“告诉我他在哪?”
眼瞅着关门无望,汉子真是要抓狂了一样,大吼两声,“啊啊啊……真是的,好不容易那疯子不再一会儿,想着睡会儿觉都不让人睡安生,他出去了,好像去买酒了,我都告诉你了,现在请你麻溜的滚行不行?老子要睡觉!”
冲着迟满说出来这么一番话之后,还不等他再问,汉子顺着劲儿一脚将迟满的绊着门的脚给踢出去,“嘭”的一声关上了宿舍的门。
紧闭着的宿舍门后面还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透出来,这当中有骂马忠的,当然也少不了骂迟满。
不能在宿舍里面等着马忠,料想着马忠买酒会回来的很快,迟满索性就在宿舍楼里面等着他了。
时间游走,那些吃饭的人一批批已经不断的从外面回到了各自的宿舍,宿舍楼内变得热闹不少,迟满却仍旧没能看到马忠的身影,他来的时候才起七点,现在算起来快一个小时了,难不成这人在外面已经喝上了?
迟满站起身子,打算出去找找这人。
刚下楼到一半,宿舍楼下面就传来一阵的嘈乱声,“马忠死了!娘嘞,你们是没见着那场面啊,我类个去,好多血……”
粗大的嗓门隔着一层楼传到迟满的耳朵当中,迟满浑身一震,箭步朝着下面冲去。
一群工友们,还扯着大嗓门正在谈论这件事情,迟满瞪大眼睛揪起来其中嗓门最粗的工友询问道:“你们说马忠怎么了?”
“草,你小子是不是有病从上面冲下来直接抓住老子,下了老子一跳。”被迟满抓着肩膀的工友阿成正在和人说话,猛地被冲下来的迟满抓住一激灵之后,冲着迟满破口大骂,周围人冲着迟满也是一阵的指指点点。
迟满现在根本顾不得其他,手都是颤抖的,有点不敢相信他刚才听到的那一传音,执拗的冲着面前的工友质问道:“你们刚才说马忠,他到底怎么了,说啊!”
“又是个和马忠走的近的?怪不得跟那神经病一样一惊一乍的。”阿成拽了拽自己的胳膊没能拽出来,瞪了迟满一眼讽刺着。
迟满紧盯着他,根本不在意他的讽刺,眼神有些幽深的吓人,更带着难言的锋利。
阿成被这目光看的一阵的哆嗦,开口道:“被大货车给撞死了,听老陶说他是在马路上一边喝酒一边走,当场就被大货车给撞飞了出去,脑浆都撞出来了……救护车还没来,人就已经没气了,要我说这也好,最近咱们和一栋楼的人都被这神经病给整的……哎?你干什么啊?”
阿成的抱怨声还没说完,迟满紧卡着阿成的肩膀,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当中挤出来的一样道:“出事儿的地方在哪?”
“娘的,神经病!”迟满的举动让阿成不满极了,急于摆脱他这个不正常人,他快言快语的冲着迟满吼着,“就在厂外西面不远处的路口……”
迟满脚下的步子有点软,却没给自己一口喘气的时间,在身后一群骂骂咧咧声当中,朝着外面冲出去。
“呼呼…………”迟满跑的很快,气流穿梭的声音都在耳边呼啸响起。
此刻除了自己的呼吸和气流声迟满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有些缺氧的脑袋因为持续的剧烈运动,激荡起马忠癫狂时,对着他说的话。
‘你想死吗?’
‘我想我应该也快了。’
‘全都完了……’
太快了。
跑的步子急,呼吸了太多的空气进了肺部,他的胸腔都有种要憋炸了的感觉,马忠疯癫的笑还在耳畔,他像是哭又像是笑一样的表情,还让迟满记得清楚。
他还没来得及问马忠让他们那样崩溃,甚至能预知到自己死亡的事情是什么,两人还有太多的话没有说清楚……
只是现在一切都完了,迟满紧攥着手掌心睚眦欲裂。
天幕已经暗沉了下来,事发地点正打着明亮的大灯,强光刺的人几乎要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