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凡心睁开眼,望着他一本正经道:“不无可能。”
舒抑却轻笑一下,手底又是一个用劲儿揉捏,看见他酸得眯了眼才满意道:“想太多!清晨见你睡得熟,我便起身去寻信息站了。本来加快了速度想着能在你醒来之前赶回来,还给你买了桂枣糕的,谁知兄长的书信临时送来,差我去帮他处理一点急事,便被耽搁了。”
“桂枣糕啊……”洛凡心出了会儿神,体内真气忽然又有躁动的趋势,他赶紧闭了眼睛默默调息。
舒抑见他面色有异,忙问他是怎么了,却被洛凡心躲开了他握过来的手。舒抑眼神微动,由着他自己调息了一会儿才小心地问道:“无忧,灵力要不要?”
洛凡心缓缓睁开眼,睨着他撇嘴道:“不要了,不给巴结!”
舒抑被噎了一下,无奈道:“好吧,我先帮你聚着……对了,那个信息站对外是一间茶馆,我把路线画给你,以后保不齐还会有用到的时候。”
洛凡心把他那条已经伸到榻下的长腿给扯了回来,言道:“画它作甚?难不成还指望我在松鹤岭长住呢?以后我可是要出门赚钱养家的,你还想跟我一起留在这儿白吃白住啊?”
舒抑虚握半拳抵在唇间咳了一声,涩声道:“郎君,舒家的公子还没落魄到要同相公赖在师门混吃混喝的地步……不过,以后总归还是会经常回来的,毕竟是无忧的娘家!”
“???”洛凡心无语,“娘家?不对吧……”
舒抑:“怎么不对?这里是你娘家,舒家是我娘家……”
洛凡心又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舒家啊,舒家是你娘家啊……嗯,也挺好!舒老爷仁善,舒夫人慈爱,予之兄看起来正直端正,最主要是疼爱弟弟!舒抑呢,舒抑哪儿都好,好到我怎么都看不够。真是极好极好极好的娘家了!”
舒抑眉头微皱,有些担心地问道:“无忧,你怎么了?你心里有事。”
洛凡心柔声道:“我心里无事,只有你!舒抑,如今这世间我最盼着你好,我盼着你能好一辈子!一辈子可能还不够,要是我能做得到,我就会把下辈子全部的好运都拿来兑换给你……你信吗?”
舒抑心中有些酸楚,一字一句道:“我信!可我不愿意!”
洛凡心见他严肃忙哄了起来:“罢了罢了,那我们俩先好好地过完这辈子再说,行了吧?”
舒抑:“嗯,行。”
两人再次抱在一起,暖暖的体温互相感染,气氛温馨又平和,好似一对寻常人家的夫妻正度过一生中无数个寻常的夜晚一样。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两人都以为对方该睡着了,却又不约而同睁开眼望向对方。
洛凡心咬了咬下唇,似笑非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睁眼?”
舒抑啄了几下他的嘴角,答道:“我不知道,就是自己想睁眼看看你,以为你睡着了。”
洛凡心:“睡不着,说说话吧,你说,我听着,要是听困了你就掐我一下。”
洛凡心的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里熠熠闪烁,像繁星落进了湖水,舒抑一时被勾了魂去,好不容易才将自己从那双眼睛里捞出来。他问道:“干嘛要掐你?睡了不是很好么,睡着了做个开心点的梦。你这盏烛火亮了一夜,怎么不熄掉?”
洛凡心认真道:“你要让我醒着,我想看见你。从前醒着没什么乐趣,睡着了便不想醒来,可现在不想再睡着了,醒来才能珍惜生命。你看我这烛火一直亮着,也是在珍惜生命,它燃烧的一点一滴都有你的陪伴,多好!以后等你不在我身边了,我就把这些烛泪都收集起来,捏一个小舒抑藏在怀里,想你的时候就摸一下,直到把它摸化了再捏一个新的你,好不好?”
舒抑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了:“你说的是情话么?我为什么不在你的身边?无端自寻烦恼……也不知你这脑袋里是怎么想的,我是疯了傻了才会离开你!况且就算真的迫不得已要离开,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整日对着一堆烛泪惆怅相思,我会把你一起带走,上天入地都在一起,这样才好!”
洛凡心猛然抬头,捧着舒抑的脸认真地问:“你说的是真的吗?说准了?”
舒抑抿了抿唇:“是真的。我定不会像百里清那样,还叫你痴痴等着、傻傻守着,抱着虚无缥缈的希望等一个怎么都等不来的人,日日风餐露宿、雨打尘吹,他怎会知道有多苦?!”
洛凡心又咯咯笑起来,在舒抑的唇上郑重印下一个吻,呢喃了一句:“他知道,可他没办法……”
两人这股子温吞柔情是被床幔给撩搔散的,软软的轻纱帐不解风情地翻卷了好一会儿,洛凡心终于忍不住抬手拨了拨,这才发现窗户大开着,凉风正裹着露气朝卧房里吹呢。他望了望那可怜摇曳的白烛颇觉无语:难不成舒抑方才是翻窗进来的?
舒抑没等他发问便立即反问道:“难不成指望我敲门喊你?那你的师兄师弟们可不就都知道采花贼来了?”
洛凡心弯起食指朝他额上敲了一下,便伸腿越过舒抑翻下了床榻,谁知刚伸手握上窗角便看见有个人正站在窗外紧紧地盯着他!他强压住心头的一阵麻意,想着或许仍是幻觉,便努力去令自己镇定下来。待他摇摇头闭了眼又睁开时,此人却并未消失,而是手执一把乌青的长剑朝他毫不留情地刺来。
往生剑!
洛凡心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连连闪身后退,直到一只脚后跟踩上了放置白烛的案几腿才停了下来,烛火晃了几晃险些灭掉。
“无忧!”舒抑压着声音唤了他一声,又拉住他欲往案几上取乌蛟索的那只手,小声问道,“无忧,看见谁了?”
洛凡心惊惶转身,望着舒抑不知是惊喜还是惧怕,颤抖着答道:“舒抑,我看见百里清了!他活过来了!”刚说完这句,颈侧一痛便失去了意识。
舒抑将他抱在怀里低声地说了些话,将他轻轻放回了榻上盖好了薄被,又坐在他身边默默凝视良久才恋恋不舍地起身,足下一点便顺着大开的窗户掠了出去。
窗户悄无声息地关闭,白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松鹤岭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