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明走近另一间房，乔野跟着进去，刚踏进门，就见一幅《野罂粟》挂在正对门墙上的中间，墙壁雪白，中间的大片大片罂粟花开得正艳，富有变化的光阴和才气横溢的笔法构成一幅旷世奇作。乔野不禁看呆，他知道这幅《野罂粟》和随处可见的《野罂粟》不同，现在他所看到的墙上这幅画，正是亲自出自克劳德莫奈之手。
“这幅画，就是当初我给你讲的第一次接受灵异案件的那幅画，我把它搬回家了。”沈黎明走上前，双手放进裤子口袋，仰头注视着这幅画，“这幅画是真品，所以才会出事。”
“我知道。”乔野站在沈黎明身侧，一同观赏这幅画，他道：“让我惊讶道是，为什么是真品才会出事？难不成A大油画系那位死者从哪位权贵那偷来画，然后惹火烧身最后被谋杀了？“
沈黎明听这话，不禁笑了，看一眼乔野，他摇头道：“不愧是写小说的，想象力丰富。如果是这样才是最简单不过，但事情远非这么简单。”
提起这件事还是几个月前了，乔野不怎么记得其中细节，但终归明白油画系那个死者是沈黎明接的第一桩悬案，也是他工作上的一处败笔，更是他人生良心中的一道伤痕。
“你的意思是？”乔野不解，转头看向沈黎明。后者走上前靠近那幅画，“我因为了交差，将死者的死因谎报上去，明明案子没有真正解决，我却这样不称职，不是我遭报应还能是谁？”
沈黎明说罢，转头看着乔野，那双棕色的瞳孔里浸满怒意和自责，他知道，沈黎明是在自我惩罚。
“活在这个规则里，你敢违逆？”乔野抬手拍了拍沈黎明的肩膀，“那个人的死也许是他画画到达一个境界后魔怔了呢？自我疯癫的状态谁也救不了。”
沈黎明盯着画，不置可否，“还记得数月前我第一次请你来局子里，你刚准备找房子，我邀请你来我家住，你不来，现在，一切都不知不觉在朝着设定好的方向走。”他转头，双眼深邃，盛着乔野看不懂的深意，眉目间都带着化不去的焦虑。
“当时不答应，是因为我和你不熟，你邀请多多半是为了监视我，好从我口中套话吧？如今来这里只是作为朋友间的照顾而已。”最后看了眼墙上的《野罂粟》，乔野转身走出客房。沈黎明独自站在一大片盛开的罂粟花跟前，仔细观察隐匿花丛中的女人以及画面最后的那个快要看不见的小男孩。
乔野走到茶几前端起一只小瓷杯，瓷杯里已经沏好了茶水，茶汤呈黄绿色，上面还浮着嫩黄的茶叶。浅浅抿一口，入味微苦，化在喉间又觉甘爽无比。将茶水饮尽，眼角余光瞥见杯底有些许暗沉色，这时沈黎明走出来了。
“诶，这杯子底部是什么啊？”乔野将杯子横着给沈黎明看，对方走近，眯眼看着道：“深红加赭石再加少许钴蓝……”
见对方二话不说直接甩出水粉颜料的名称，乔野惊觉沈黎明有点不对劲。
“你这是怎么了啊？”将杯子放下，乔野双手按在沈黎明的肩上，仔细一看，才发觉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里不再有光，只剩下一片死寂，像是灵魂已经被抽走了，站在他面前的沈黎明已经是一架空壳。
心里这下着了急，乔野拉起沈黎明走近房间，掏出手机就给陆风落打电话，那头在电话播出时就接通了。
“沈黎明怎么回事？”乔野不耐道。
那头陆风落沉默了一会，说：“乔野，这段时间，别处屋子。”声音低低的，乔野听出其中的深沉意味，但这句话就让他原本的平常心遭到了暴击。
环顾了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乔野看了看床沿呆坐的沈黎明，侧过身小声问：“你们总是要我深陷其中却又不肯讲明白，耍着我好玩呢？把我逼急了管他妈什么玩意儿啊！”
第八十一章《》
说到最后，也许是心慌演变成用愤怒发泄，乔野第一次这么失态的爆脏话。床沿的沈黎明慢慢转过头，静静地瞧着乔野在那打电话。
“雾草……感觉现在和沈黎明呆在一起很诡异啊！你赶紧解释清楚！”乔野心下悚然，不由记起来之前陆风落的嘱咐，再加上电话里陆风落的好心告诫，他越发觉得自己已然成为诱饵，即将吊起所谓的’大鱼’。
“你在和谁打电话？”沈黎明幽幽问道。
乔野拿电话的手一抖，连忙道：“没、没有啊，只是在试试手机有没有信号。”
沈黎明再看了一眼乔野才转过头去。乔野见状，连忙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上，然后将玻璃门关上。
“我感觉现在身处一个可怕的环境里，沈黎明他现在是怎么回事啊！”乔野不时瞥向玻璃门那头的沈黎明，心脏紧张得砰砰直跳，口中还残留着茶水苦涩的味道，一时之间让他焦虑的心绪更加焦躁。
电话那边的陆风落敲了敲键盘，说：“这是一场无声的对搏，乔野，坚持住好吗？”
“你都不跟我说清楚怎么一回事，我要我坚持什么！”乔野一拳锤在栏杆上，朝那头的陆风落吼道。随后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忙音，气得乔野想砸了手机再跳下楼去找陆风落算账，正当他准备扔手机的时候，杂乱的忙音消失了，接着就是陆风落的声音。
“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什么……”乔野呆住。
“沈黎明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了，所以很多时候我都不能和你明说。”陆风落道。
“那现在，你是做了隔绝手段吗？”乔野往一边走去，利用窗帘隔绝屋里沈黎明的注视。
“嗯，现在的科技还没有那么发达，我用的是特殊手段。”陆风落站起身走到窗边，俯瞰脚下的风景，“之前和饕餮溟交手中得知他在沈黎明的房子里加持了术法，刚刚我去的时候也用符咒布了结界，外面很危险，一片树叶都可能要你的命。”
“牛鬼蛇神？”乔野气息不稳，再次抬眼看向四周，发现他已经被重重迷雾包围了，能见度仅限于他所处的围栏内。
“我……”陆风落迟疑了一下，道：“其实之前就开始怀疑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乔野了，我想饕餮溟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要和你签订契约，毕竟一切都是他惹起的。”
乔野身体重量都靠围栏撑着，五指抓在细瘦的栏杆上开始泛白，不禁想起刚刚沈黎明说的因果报应，他为了调查部众人和自己，屈从规则谎报死因，那么他乔野呢，误入这里多管闲事救了饕餮溟？怎么想都觉得一切都冰冷得如停尸间冻结的尸体那般，让他被恐惧扼住咽喉。
深吸一口气道：“所以我是打破了原本既定的规律，幕后的操纵者要除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