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戈没有收回兔子。
他感觉到的紧张和以往的恐惧不一样:兔子不是怕狮子,而是头一回看到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庞然大物,它的惧意里另有好奇和探究,这让它即便滚滚淌泪,但没有主动选择消失。
“它怕你的狮子,但是不怕你。怎么会这样?”秦戈总觉得自己的兔子常常做出各种意外之举,但今晚实在太过异常了。
谢子京:“很正常啊,精神体和主人的感受可能是割裂的。它老亲我,怎么没见你亲过我。”
秦戈心想,不可能割裂的……但是一旦这样承认,立刻就掉进了谢子京的陷阱里。
他干脆不应,粗鲁地拉过谢子京的手:“你这次不能把那些地方锁上了,我想看。”
“我尽量。”谢子京勾着他手指嘿嘿地笑,“你想看什么,我都展示给你。”
秦戈忍住怼他的想法,闭上眼睛,手心相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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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已经进入过的原因,没有任何阻碍,他在片刻的眩晕之后,已经站在了谢子京的房间里。
大体上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墙上的海报数量变多了,无一例外也都是秦戈。
蓝色的窗帘仍在轻轻晃动,窗外的光线朦胧不清,照亮了书桌。秦戈发现书桌上多了一些东西。
拳头大小的沙猫和熊猫摆件,就放在《哨兵和他的六个向导》封面上。
秦戈坐在书桌前,尝试打开抽屉。
这次果真异常顺利,谢子京没有锁上它们。
第一个抽屉里摆满了旧磁带和旧CD,有早已经过气的歌手,还有刚刚解散的乐队。秦戈还看到了几盒人教版的英语单元磁带。
第二个抽屉是几张奖状和荣誉证书。每一份证书都是谢子京的:五(3)班谢子京获得了校运会500米跑冠军,初一(8)班谢子京获得了学习标兵称号,高二(14)班谢子京拿到了奥赛金牌,高三(14)班谢子京获得全国特殊人类技能大赛高中组的哨兵第一名……
等等等等。
在技能大赛的荣誉证书里夹着一张照片,是谢子京戴着金牌在体育场里拍的单人照。他颈上挂着金牌,双手背在身后,大咧咧站着,背景就是铺满草皮的赛场。但他眼神没有看镜头,就像是在按下快门的前一瞬间有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穿着运动服的少年微微侧头看着镜头之外的某处,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容。
……真年轻。秦戈拿着照片细细看了很久。没有现在这么痞,但那股又皮又讨打的劲儿似乎已经隐隐有了冒头的征兆。
看得久了,总觉得照片上的谢子京似乎下一秒就会转过头直视自己。秦戈不好意思地放下照片,再继续找的时候竟发现,第二个抽屉里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最后一份荣誉证书就是谢子京高三时获得的这份,连同他的照片。
秦戈满头雾水,拉开了第三个抽屉。
里面是一束花。
枝叶新鲜,花瓣幼嫩,用金色缎带捆着的花梗是翠绿的,像是刚刚才剪下来的一样。
秦戈觉得这束花有点儿眼熟,接着立刻看向桌上那张自己的照片。
这束花正是自己手里拿着的。中央一朵向日葵,还有环绕着它的黄玫瑰绿康乃馨。
秦戈:“……”
他一时无语。自己手里的花……值得专门辟出一个抽屉放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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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柜的门也能打开了,无论是教科书还是漫画或者地摊文学,全都排列得很整齐。秦戈扫了一眼书脊,心想谢子京的品味还真老旧,这些都是十几年前流行的作品,有的作者连连休刊至今还没画完,有的作者不断炒自己冷饭鲜有新作。
所有书本全都无法翻阅,像是被胶水死死封紧了。这倒十分正常:如果‘海域'里出现的每一份可以阅读的东西都能翻开,那就意味着哨兵或者向导需要清晰地记忆这些资料的一切细节,比如扉页的寄语是什么字体,最后一页有几行。
唯有如此才能百分百还原——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在“海域”中,大部分书籍都是虚像。
秦戈关注的是柜子里的手办。
所有的手办看起来都不新了,但是被主人保存得很好,连最难擦拭的边角处也没有一丝灰尘。看到初号机身上那块透明胶带,秦戈确定这些细节不是谢子京脑海中自动的美化和补足,而是曾经真实存在的。
就像这个房间一样。
他走到衣柜前尝试打开,却发现唯有衣柜仍旧和上一次一样紧闭着。
“又骗我……”秦戈怒道,“谢子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