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妖谭[出书版]_分节阅读_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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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我给你买了根簪子,」吃饱肚子,关云天总算想起怀中揣着的物事,赶忙献宝似拿出来递到贺白羽跟前,讨好道:「京里那个万宝斋的掌柜说这个东西拿来送娘子最好,我便用赏银买了来,你戴上看合用不合用。」

那簪子是上好白玉雕成,无甚花哨纹饰,贺白羽一见便即欢喜,接了过来在手中摩挲,犹豫片刻,终是低低问道:「你那位陈家小姐呢?」

「我出京前已是嫁人了。」说起此事,关云天便一肚火气,气狠狠道:「说什么被我误了年华,嫁不出去,死活要我娶过门,我着实被陈家烦不过,直说自己有龙阳之好,只想要娶个男子过门,才算把亲事退了,不想这话传到家里让几位长辈知道了,请出家法教训我,我不服,二叔便逐了我出门。我思量着来找你,才收拾好行囊要上路,便听说陈家小姐寻到个金龟婿,没几日便嫁过去了。嘿,她要早些这般爽快,我何至于同家里闹翻,唉,也幸得我爹娘去得早,不然还不气死他们。」

「你这般被赶出来,竟是再也回不去关家了吗?」他说的满不在乎,贺白羽却知其中必有一番波折无奈,心下又是欢欣又是酸楚,幽幽道:「是我误了你。」

关云天闻言皱眉,「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何曾误我。当日我在野狼坡中伏,若非你率兵拼死相救,我如何能活到今日,这难道也叫误我。白羽,咱们是生死过命之情,关云天初见你已是思慕在心,自那日得你活命之恩后更是倾心相许,我这命都是你的,莫说舍家弃业,便是为你死了,也是只有欢喜。」

「你只道我救了你,却不知本是我害你中计。」贺白羽怔怔听他说完,眼圈已是红了,颤声道:「我本是这黄芦荡里一只成了精的白鹤,生于斯长于斯,五年前边塞纷争顿起,两军对阵于此,我怕大军交战损及这苇荡,伤害栖息于此的一干生灵,便化作人形混进军中,思量便宜行事,以便保全这里。那日你谋划欲在这黄芦荡里伏击雍军,我故意假报敌情,令你改在别处迎敌,这才害你身陷险境,之后拼力救你,实是良心难安之故,我……不值你如此。」

关云天沉吟移时,忽地问:「那后来在伏龙岗、青岩寨,你亦屡次救我性命,可都是因事前亏欠于我?」

见贺白羽愕然无语,关云天狡黠一笑道:「若为亏欠我,救了一次也便够了,如何还有数次,可见你亦是动了情,如若不然,你怎会答应陪我回京,又怎会听到二叔要我娶妻之言便负气离去。白羽,白羽,你不曾误我,我亦不会负你。」

贺白羽怔怔半晌,灵犀被这段话一点而通,忽地展颜一笑,叹道:「是,咱们袍泽数年,我本当你做兄弟,不知何时起却换了心思。我在这苇荡里住得久了,身边从来都冷冷清清,自与你在一起,每日都恁般热闹,你变着花样讨我欢喜,叫我如何不开心。」

他这般浅吟低语,坦言直承,叫关云天欢喜的直欲翻上十七八个筋斗,笑嘻嘻道:「既如此,我如今来给你做伴,可不正好。」

他怕贺白羽再行犹豫,紧接着又可怜兮兮求道:「如今我无家可归,身上银钱全换了这簪子,一个铜板也无,你若不肯收留,我只得讨饭去。」

贺白羽见他眨眼间又是一副无赖相,好气又好笑,缓缓道:「也罢,我这里正缺个端茶倒水的小厮,你且留下供我使唤吧。」

「想我也是堂堂将军,只是端茶倒水岂不大材小用,」关云天嬉皮笑脸凑上来搂了贺白羽腰身,一只手伸进衣襟里去,便摸边道:「不若让我伺候白羽叠被暖床,如何?」

第9章鬼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是在写貔貅的,写到开头时突然又有了这个故事的灵感,因为篇幅很小,所以先写了出来贴上,貔貅目前写到1/3,正在努力中,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尽快写完贴上来。

寒冬腊月,厚厚的云层积聚在天上,眼见便有一场风雪。苏清寻赤着一只脚走在满是荆棘的荒地里,脚上的鞋子在方才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已然失落,只着布袜的脚掌很快让石子荆条扎的鲜血淋淋,却觉不出疼,然走了这半日,体力到底用尽了,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幸得撑住了身边一颗枯树才未倒下。

「我没有勾引五皇子。」

寂静旷野中,低哑的嗓音格外突兀,隐忍多时的悲愤再藏不住,丝丝缕缕地泻出来,想起昔日为着巴结五皇子,父亲将他送去做侍读,却不知启轩指名要他时早已心怀叵测,为着他一张脸,存了染指之心,若非他竭力周旋,恐怕早已成了娈童之流。饶是如此,到底躲不过,那日被启轩强要,偏偏让来儿子府上的贵妃娘娘看了去,只道他勾引皇子,让人遣送回府。事情宣扬开来,脏水只向他一人身上泼,父亲请了家法出来,他不肯蒙冤,硬嘴辩驳了几句,便被打的遍体鳞伤,继母在旁幸灾乐祸又兼冷嘲热讽,哄得父亲大冬天逐了他出门来。

宁死当官爹,莫死要饭娘,老话当真不错,亲娘一死,还有谁会护着他。想起阖府上下那一张张嘴脸,苏清寻嘴唇哆嗦着,却是再说不出一句话。胸口沉闷闷便如压了块大石,甫一张口,一注血箭从喉咙里喷出来。

「呵呵……」

苏清寻一怔,悲如凄鸣的笑声旋即逸出喉咙,断续不绝,笑了足有一刻钟,声音渐渐低下去,身子顺着树干往下滑,软到在地。

看了看远处山坡上母亲的坟茔,苏清寻知道自己已走不到,幽幽闭上眼睛,就此人事不醒。

「当日,你心中到底恨五皇子多些,还是恨你爹多些?」

夜色下,幽静小院中盛放一池青莲,虞容陪着苏清寻坐在院中乘凉,听他说起往事,神色平静,知道旧伤已然淡去,大着胆子问道。

躺在凉椅上,苏清寻歪了头思索,片刻后淡淡一笑,「应是恨我爹多些,启轩虽贪我容貌,毕竟还有几分真心在里头,虽说事后不曾援手相助,却也不曾肆意辱我,倒是父亲,为着荣华富贵送我入虎口,我受了不白之冤,他只一味恨我玷辱门风,不顾父子情分逐我出门,竟容不得我穿上鞋再走,还不如看着我长大的老管家。他是我血缘至亲,听我叫他二十年父亲,凉薄至此,怎不叫人心寒。」

虞容闻言,想起那日在荒野里拾到苏清寻时情形,一身血肉模糊,神色悲愤凄绝,至今想来犹自心惊,登时疼惜不已,将他搂进怀中安慰。

他不善言语,说不出甚安慰之词,但自有心意显露,令苏清寻心生暖意,这般十几年相处下来,心伤渐渐平息,已能将昔日不堪当做一场笑谈。

「你如今可还恨他们?」

见虞容问,趴在他怀中的苏清寻抬起头笑,「我前日去那荒山上游玩,见有人立了座衣冠冢与我,又有人拜祭,我一时好奇,躲在一旁看,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来上香的人竟是启轩,不过十几年功夫,他竟似老了几十岁,还不到四十的人,两鬓竟都白得不成样子,在我坟前喃喃祷祝,说他罢了我父亲的官,将我继母赐死,又说他如今后宫三千,却没一个可心人,夜夜只梦见我暴尸荒野,尸骨让野狗啃得残缺不全。我本恨他害我惨死,见他那副可怜相,却忽地只觉可怜,我虽早亡,但死后得你陪伴爱护,心境平和喜乐,比起他日日活在悔恨中不知好过多少,心里便不那么恨了。」

虞容见他笑语盈盈,暗道自己这十几年尽心呵护的功夫当真没有白费,满是欣慰,俯下身去亲他,两人便即缠绵在一处,口舌撕磨够了,又去解彼此衣裳,才褪了裤子将两人阳物握在一起撸弄,便听见院门被拍得山响,外面传来同僚叫唤声。

「马二哥,我是牛三,该上值了,勾魂簿子在阎君那儿,今儿有四个野鬼要入账,兄弟先去领差,你随后快来。」

偏是这般不上不下的坎节儿上生事,马虞容恨得牙痒痒,只得紧弄两下丢了,穿上裤子进屋拿了个形制怪异的面具出来,往脸上一戴,便见端正的口鼻倏地变长,竟长成个马脸模样。

他抬了脚要往外走,却听「扑哧」一声,苏清寻已是捧着肚子笑倒在椅上。

「怎的我每次戴上这个你便笑成这样?」

虞容无奈叹气,却听苏清寻笑得更响,边笑边道:「我一见你这马脸便想起我死那日你来勾魂的样儿。」

想起这事儿,虞容便觉羞恼,那日他饮酒误事,到了荒山上才省起没戴面具化成马面模样,只得急寻了头冻毙的野驴割下头来安在脸上,彼时苏清寻魂魄才自尸身中脱壳出来,乍然见他这么个怪样,饶是正满腹凄惶,也险些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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