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瑀,跟妈妈一起走吧...妈妈一个人太寂寞了、太寂寞了...』
从妈妈的眼睛流下红色的泪水,一点一滴落在他的脸上,滚烫的触感令他觉得好难过,窒息的感觉让他好痛苦,他想咳嗽、呼吸却办不到,眼前就连可怕妈妈的样子也模糊起来。
此时,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拜托你...救我...救小瑀...
「...哥、雪柏哥哥!」
简瑀猛然睁开眼睛,做了恶梦、惊魂未定的他大口大口吸著气,全身几乎被冷汗浸湿,少年缓了缓呼吸,无神双眼茫然扫视周遭,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一片雪白跟陌生,不过这些都不是简瑀挂念的东西。
「雪柏哥哥...?」声音沙哑的低喊著,简瑀现在还不能大声说话,大眼左看右看、东瞧西桥,就是没看到林雪柏的影子,「雪柏哥哥...在哪里...」
林雪柏不在他的身边,简瑀立刻陷入恐惧慌乱之中,他急忙掀开被子想下床找人,却没注意自己正吊著点滴,动作太大拉扯到针头的他感到手背一痛、脚下不小心一绊,整个人往前扑倒,连带著点滴支架也倒落在地,发出巨大声响。
简瑀也被自己这样的状况给吓著了,他默然的趴在地上好一会儿,不知道该站起来还是继续趴著好,他的手肘刚刚撞到地上了,膝盖也磨得很痛,散落一地的点滴令他不知所措、惴惴不安。
雪柏哥哥呢?为什麽不在小瑀旁边?小瑀好痛、好痛喔...明明说会一直在小瑀旁边的,又骗人!简瑀感到有些委屈,鼻子一酸、目眶一红,泪水眼看就要落下。
「小瑀!」
病房门被人用力撞开,简瑀还没来的及抬头就被熟悉的手掌给扶起,一直以来沉稳平静的男音掺杂显而易见的慌乱,少年缓缓抬起头望著林雪柏,青年严谨中带著担忧的脸庞让简瑀安下心来,他偎入林雪柏的怀中,语气颤抖;「小瑀...好害怕...雪柏哥哥为什麽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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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他会被那个可怕的妈妈带走,他害怕...雪柏哥哥丢下他,再也不回头看他一眼。
「对不起,雪柏哥哥有事情跟那个警察哥哥...你看,就是那个人。」林雪柏指著站在病房外头、一脸无奈的杨哲铭,充满歉意的说:「因为我们要商量小瑀以後要住哪里,刚刚小瑀在睡觉,雪柏哥哥怕吵到你所以才到外面去,没想到会让小瑀这麽害怕。」
「小瑀...住在哪里?」简瑀原本还有些慌乱难过的心情立刻被感兴趣的话题拉走,黑眸眨了眨,好奇的问:「小瑀要搬家了?不住在黑黑的房间里了?」
「当然不是。」笑著轻捏简瑀的鼻头,林雪柏说:「小瑀以後再也不会住在黑黑的房间里,你会跟雪柏哥哥一样,睡在每天都看得到漂亮天空的屋子,雪柏哥哥记得小瑀喜欢蓝色的天空对吧?」
用力的点头,简瑀一张小脸亮了起来,开心的说:「嗯,小瑀最喜欢蓝蓝的天空了。」
小瑀要跟雪柏哥哥一起住在可以看见蓝蓝天空的屋子!那一定很棒很棒!小瑀不用住黑黑的屋子了,好棒喔!少年忍不住兴奋想著,手拉著林雪柏的袖子冲著他漾出林雪柏许久未曾见到的笑容。
看见简瑀这麽开心快乐的样子,林雪柏心里觉得十分满足及欣慰,即使只是刚开始、未来也有很多难关需要度过,但,至少这孩子还会笑。
其他的,一步一步来吧。
☆、(十七)
照顾简瑀这回事说起来容易,但林雪柏心中非常清楚,不管是对自己或是对简瑀这都是一件极为巨大且艰钜的工程。
由於简瑀必须先接受警察监管一阵子,医院方面也还要替他进行心理检测与身体检查,如果简瑀情绪激动起来的话,即使医院里有专业的护理人员在,但在不希望伤害及强迫简瑀的前提下,连简单的巡房都做不了,不管是警方还是医院都会感到棘手、难以办事。
而简瑀对警察与陌生人依然非常不信任,若是林雪柏恰巧不在,只要有人想稍微接近他,简瑀就会害怕得全身发抖、大哭不止,甚至不顾身上正吊著点滴四处窜逃,常常躲在床下、衣柜或者是厕所不出来,要是被人找到更会拼命地大声尖叫,院方跟警方对这样的情形可说是束手无策,所以唯一能安抚简瑀的林雪柏就必须得全程陪伴,二十四小时跟著简瑀住在医院中。
这样一来,势必会影响到林雪柏的工作,先别说简瑀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心理复健到一定的水准,如此突然的请长假一般公司也不可能允许,说不定还会因此而丢失宝贵的工作。
有些担心的杨哲铭在林雪柏打算收养简瑀後,立刻提出这件事情与林雪柏讨论,他认为简瑀的事情本应该是警方要负责处理的,只是少年的状况实在非常不好控制,因此不得不一直麻烦林雪柏,可能还会害林雪柏被迫辞职,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岂料,正照看著沉睡中简瑀的林雪柏听见杨哲铭这番话,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立刻走到病房外头拨打了一通电话,过一会儿,电话接通了,林雪柏便简单的抛出几句令在场的杨哲铭目瞪口呆的话。
「我是林雪柏,是,我有件事情要麻烦专务,我打算辞职,从今天开始就不进公司了。」停顿了一下,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跟他说了什麽,不过林雪柏语气依然毫无起伏的说:「是,我知道很突然,但我现在有比起工作更加重要的事情得处理,请专务体谅,我相信专务能够把那件事情处理得更好。」
又是一番停顿後,林雪柏眉头皱了一下,说:「若您有需要,那些资料都在陈助理手上,我会跟他说那几件案子我已转移到专务您手上,至於厂商那里我会打电话去一一交代,请专务放心…是,那就麻烦专务跟总公司说一声,感谢您几年来的照顾,谢谢。」
杨哲铭讶异地看著林雪柏关掉通话、把手机放回口袋的动作,他不敢相信的说:「你、你就这麽简单的辞掉工作了?我记得你的公司…不是很大的企业吗?」
「嗯,反正刚好做个人情。」林雪柏淡淡地回应杨哲铭一句让人有些摸不著边际的话,而他没有说出来的是,他打电话提离职的对象,是一个已经把他视为眼中钉许久、却苦无方法将他拉下现在位置的长官。
除了日本总公司那边对林雪柏极为看重外,林雪柏本身业务能力十分强悍也是事实,几个以前与那位专务合作的厂商现在几乎都转为与林雪柏签约,专务已经对他是欲除之而後快;林雪柏属於中上级的管理阶层,要辞职必须得先得到专务级的上司首肯,刚好他最近即将签约完成的一笔合约价值数亿台币,本来就是那个专务极力想争取的案子,林雪柏只是利用这点做了个顺水人情,以成人之美的手段达到自己能顺利辞职的目的。
至於职场上所谓离职要提早一个月递出辞呈这点,在数亿元契约以及他再也不会与对方抢业绩的面子下,林雪柏是很愿意相信这位专务肯定能帮他把一切都处理得十分完善,钱的力量还是非常强悍的。
「…我第一次看到像你这样的人,你真的、真的太让人惊讶。」杨哲铭这两天算是大开眼界了,前些日子已经被这个男人对於简瑀的诚心关怀感到折服,今天又因为林雪柏乾脆的做出辞职决定而敬佩。
到底林雪柏还能为了简瑀做到什麽样的地步?对於这点,杨哲铭心底隐隐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