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净点了点头。
卫小盛眼前一黑，好象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扒光了似的，羞的无地自容。
「我不是故意的……我一直想告诉你，但是找不到机会……」他变身成了犯错的学生。
苏云净却完全没有理应出现的那种冷硬表情，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同事们都不说，不过，我知道你们在想什麽。其实真的没有必要，你们这样顾及我的感受，反而让我不知怎麽办才好，为了让你们能随意说话，我只好躲到别的地方去。」
卫小盛抬起头，看见苏云净脸上无奈而落寞的表情。
原来大家的关心，对他来说反而成了负担。
「可是你一个人跑出去，我担心你会做什麽傻事……」
「怎麽可能，」苏云净笑起来，「我还有两个弟弟必须照顾呢。」
「哎？这……倒是的确……」卫小盛知道苏云净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人，不会单独留下尚未成年的弟弟而抛弃这个世界。
「你们都多心了。」苏云净眯起眼笑，似乎是很得意的样子，但是卫小盛依然能从他的眼中看见隐约的疲惫和忧伤。
他是绝对可以从痛苦中摆脱出来的，只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
「别的没什麽，」卫小盛鼓起勇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抽烟。」
苏云净露出罕见的，羞愧般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头。
「还有，注意休息。」卫小盛又说。
「这一点不用你多心，我很快就会有足够的休息时间，」苏云净笑笑，「我马上要辞职了。」
「你说什麽？！」卫小盛大惊失色，「学校不要你了？」
「不，是我主动要离开的。最近我妈会动一次大手术，手术的风险很大，必须有人陪在身边。虽然我平时能抽出时间照料她，但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陪护，所以想来想去……」
苏云净流利地解释著，卫小盛却完全听不进去了。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只有……苏云净要走了。
他要走了，要永远离开这个学校。
他要……永远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了。
苏云净没有开玩笑，三天之後他就向学校递交了辞职报告，褪去了教师的职务。又过了几天，卫小盛看见他的办公桌前换了新的主人。
苏云净真的走了。
虽然他在学校人缘不错，但他像卫小盛一样很少提自己的事。没有人知道他的住处，也没有人知道他以後会去哪里工作。只有很少几个同事知道他的电话号码，打过去却总是无人接听。
卫小盛开始浑身提不起劲，没有了苏云净，让他觉得心里好像被挖去了一大块，又空虚又冰冷。他无心再打扫房间，无心再洗衣服，也无心继续磨练自己的烹饪技巧。他无数次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苏云净只是他人生中一个糟糕的小插曲，但是无济於事。
他已经不能欺骗自己。
他直到现在才知道，看不到苏云净的脸，他的世界就再也没有一丝生气。
他不能离开苏云净。
几个酒肉朋友见他郁郁寡欢的样子，还以为他失恋了，好心地每天拉著他出去玩。而失去了苏云净的卫小盛如同行尸走肉，而且经常失眠，在痛苦不堪的情况下，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
於是一群人每天下了班就到处去疯，喝酒，蹦迪，滑冰，看夜场电影……疯狂的时候卫小盛会把一切都忘记，连自己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而当夜晚过去，清醒的白天再次到来的时候，他又会回到那种行尸走肉的状态。
糜烂的生活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一次周五下班之後，卫小盛突然想念起隔壁街区烧烤店的烤肉，便叫了几个朋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聚餐。
这顿饭转眼就吃到了晚上九点，卫小盛和朋友告了别，一边剔牙，一边走在回家的路上。
美食似乎能让情绪好转，他觉得今晚的自己不再像之前那麽胸闷了。现在他已经确认自己的确喜欢苏云净，但又有什麽用呢？在苏云净眼里，自己就像坨狗屎。
为情所困不是他卫小盛的风格，行尸走肉的生活也不能过一辈子。他才三十岁啊，难道要为一个永远追不到的男人痛苦一生？当然不能！
「当──然──不──能──！」似乎酒喝多了，卫小盛一下子冲动起来，像只疯狗似的对著夜空一通狂吼。
远处传来咒骂声。
紧接著，一滴水落在他的脸上。
卫小盛擦擦脸，还以为是自己的口水。然而紧接著又是一滴……又是一滴……
哗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