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啸徐听得浑身一颤,深吸一口气,然后说:“打点了就好。”
他想了想,又说:“忆周,你去会一会那个莫政委。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老子,养出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
程忆周说:“啸徐,你先沉住气……别老想着是家臣挨打了。”
“对啊,”季泽同道,“你先冷静一下。常言道,欲令智昏。这后面恐怕有的是事儿,家臣和你的关系,虽然对外瞒得紧,但是内里咱们都是知道的……敢动这个手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不知道他和咱们的关系,若是这样,料他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咱们直接收拾就行了;另一种是明知道他和咱们的关系,却还是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对方的目的很可能就是要你动气,你要是真动气了,就着了对方的道了……”
任啸徐闭着眼睛只是听,两个手握的紧紧的。
程忆周看见任啸徐的样子,突然有些生气,冷笑一声道:“你看看你这样子——那个顾家臣,我看留不得!”
任啸徐突然把面前的桌子一排,桌上的茶杯震起来两三寸高,晃晃悠悠落下茶几去,摔在地上碎了一片。
反作用力把任啸徐的手震得生疼。他狠狠吸了几口气,才有点冷静下来似的说:“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要都要了他了,难道扔出去不管么?倒叫人笑话我姓任的是个始乱终弃的混蛋?”
程忆周冷冷道:“你不必在这里跟我找借口。明明摆在心尖子上去了……现在被人揪着捅了一刀,你能不疼?”
季泽同这时候突然说:“忆周,你也别闹。你没个心肝宝贝的,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我是怕他总有一天要为了他这个心肝宝贝,把江山也不要了!”程忆周一屁股坐回沙发里说。
季泽同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说得轻巧,江山哪里是说不要就能不要的?他不过是生了一回气。难道咱们这个位置上的人,气也不能生?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程忆周听了,也只是铁青着一张脸不说话。
季泽同又道:“照你这么说,我早该拖出去打死了?忆周,你别那么紧张,难不成背后有狼眼睛盯着你,要抢你的江山不成?”
程忆周闷了半天,悻悻然道:“当我没说。”
任啸徐待他们两个都静下来,才说:“吵够了没有?到底谁在紧张?一个忙着抓狐狸尾巴,一个忙着打我这个痴心汉……没一个说到点子上!”
季泽同忙说:“好,不抓狐狸尾巴,也不打你这个痴心汉。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任啸徐想了一想,道:“先把事情闹大再说。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算计到咱们头上来。我给你的那个东西,都弄好了?”
季泽同知道他说的是顾家臣鞋子里的录音笔。
人的两只脚通常会有细微的不同,顾家臣也是一样。顾家臣的一只脚脚指头比另一只脚短一点,他这个人平日里行事又小心谨慎,每次去监狱或者警局里,都事先在鞋子里藏一个很小的录音笔,以防发生什么意外。所以他走路的脚步特别轻。
任啸徐当然知道他的这个习惯,没回来之前就在电话里通知了手下人,给顾家臣换衣服的时候,要注意他的鞋子——里面的东西要收好。
等录音笔录下来的东西整理出来之后,季泽同还难得夸了顾家臣一句:“你这个小情人还挺机灵。”
任啸徐只说:“这不过是他自己平时多事而已,这回瞎猫碰上死耗子。”
事情都商量得差不多了,程忆周先行离去。季泽同在沙发上打着呵欠,说要任啸徐陪他的睡眠时间。
任啸徐唤蓝釉进来,吩咐他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守着他。”
蓝釉爽快地回答:“知道。”
任啸徐打发蓝釉去了医院,季泽同才从沙发上直起身子来说:“你让忆周去找莫政委,你真以为这事儿是他儿子搞的?”
任啸徐走到客厅的落地窗边儿,凝视着窗外,道:“肯定有他搞的鬼,但也不止他一个。”
季泽同懒懒地笑了一句,道:“啸徐啊,不是我劝你,有些事不必弄得这么清楚。估摸着杀鸡给猴儿看了也就罢了,牵扯太深,恐怕不大好——”
任啸徐低沉地说:“杀鸡给猴儿看……也找先找准那只鸡才行。打死几个爪牙有什么用,他们不缺爪牙。”
季泽同伸一个懒腰道:“算了,随你,反正那是你的心肝宝贝,不是我的心肝宝贝。你今天住这儿么?我猜你也不住这儿,让给我两天,小爷我这几天没地方去了……”
任啸徐看着季泽同眼里浮起一丝寥落,便对他说:“你自己要和老太爷吵架……算了,我不说你。你住这儿吧,反正家臣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了。”
季泽同声音软软地婉着戏腔说:“谢二爷赏赐。”
任啸徐出了牡丹城,车子直往任家大宅去。
这件事出得突然,闹得又大。他听说顾家臣挨了打,心里满腔的火,赶紧把会议结尾的事情都交给哥哥,自己乘飞机回来。
到宅子门口的时候,安执事先迎了出来。任啸徐问他:“我父亲知道?”
安执事回答说:“知道。不过老爷没说什么。只是夫人有些生气。”
任啸徐冷哼一声道:“我知道她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