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吧!」他最后看过一眼浑身是血的猫妖,淡淡说,「我不想再看到你。」
君璃有一瞬间僵直了身子,然后却忽然笑起来,他伸手握住剑锋,把封魔剑从肩胛处一分分拉出来,哐啷一声扔在地上。
「彼此。」
猫妖离开的身影决绝,到最后都没停下哪怕一步,都未回头哪怕一眼。
封魔剑斩杀的伤口不会立即愈合,血珠断断续续落了一路。楚穆盯了地面上的血迹很久,直到雪白把这一切统统抹去。
了无痕迹。
走出李府,听到有店家吆喝着才蒸好的年糕哟,又甜又糯。舞狮的队伍刚好过去,锣鼓震天,敲的咚咚锵咚咚锵。
楚穆在小巷口子站了一会儿,才终于又迈出脚步。
只是这些热闹这些欢笑,都像隔了好远,他如何努力都融不进去。
猫妖扯了点衣角包了伤口,总算不再血淋淋的吓着旁人,跟着舞狮的队伍走着,正低头看雪地上被前面人踩实的雪块,就被个飞来的碎石子轻轻砸中了脑袋。
抬头看到一身粗布衣裳平民打扮,还背着大包小包的小王爷,想也不想就问:「你这是逃难呢?」
「是离家出走。」圣千墨眯起丹凤眼,拍了拍背上的包袱,「卷了金银细软,揣上银票八千,这里亦无甚好留恋,小爷我这正打算跑路。就此别过了哦?」
猫妖笑笑想说跟富贵学坏了,刚张了嘴却忽然顿住,冷风就死命往喉管里转,呛得他几乎咳出泪来。
他杵在旁边等着,看他咳完了才道:「好歹相识一场,怎的连个道别都捞不着?」
结果猫妖憋了半天,抬起头很是艰难吐了两字儿,「保重。」
小王爷气得简直要当场掐死他,磨了磨牙死命把这冲动压抑了,才扯了他肩膀咬牙切齿地说:「我靠,你这样子,我走得了个屁啊,这伤怎么回事,还有楚少爷现在哪儿潇洒呢?就放你这样在街上晃?!」
君璃默了一会儿,才觉悟刚才这货是在耍他,可惜现在浑身都痛得慌,实在没精力去耍回来,只懒懒往边上靠了靠,「谁知道呢。」
圣小王爷就沉了脸色,刚看见君璃时候,他正没了魂似的,跟着人家舞狮队伍屁股后头一步步挪着步子,肩膀一看就是受了伤,包扎的布料也都染了红,还一副无所知的样子。
小王爷何时见过这样的猫妖,跟了小半条街终于看不下去,叫住了他。
能伤他如此的,用膝盖想也只有一个人。
圣千墨忽然就卡壳了,他不是不清楚楚穆是怎样的人,对每个人都温柔,对每个人都认真,对每个人都好似情深似水,对每一个要走的人也都优雅放手,绝不挽留,多情或无情,从来看不清。何况那两人的感情,一开始就不公平。
还以为这一次会不一样。
看向他肩头,忽然问:「这次的伤口为何不会愈合?」
猫妖随口道:「若是被宝器符咒或者道术所伤——啊!」
他猛然停住。
等等,楚穆是绝不可能有那种珍贵的法器……谁给他的,为何要给他……麒麟玉的事蝶姬又是如何知晓……蝶姬,李则,富贵……幕后串起所有线索的人是谁……
谁……
「喂!」圣小王爷对莫名其妙发呆的猫妖表示很不满,就低了头凑过去。
靠近时候,他身上特有的暗香就越发明显,圣千墨终于想起来这是什么味道,老是待在史书院那个僻静的藏书阁,他身上,是残留的竹简墨香。
「喂!」他伸手捞过猫妖垂在脸颊边的发,「离开安阳前,你是不是先把还欠着爷的东西还了哎?」
「……要钱没有。」
「谅你也没有!」
「……那你要啥?」
「在余县时,你说过,还欠我一个‘以身相许’。」小王爷声音刻意压得很低,等着看猫炸毛。「别说忘了,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猫妖果然窘了,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
圣千墨收了手,把他这副神情全看在眼里,笑,「还不止这些,」认认真真掰了手指头跟他数,「立春时候你忘带茶钱,差点被押在滋味堂跑腿,这儿就是二十个铜钱。」
「喂……我说过要钱没——」
小王爷又伸出第二根指头,「那次在圣王府,你弄丢我上好古玩香炉,白银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