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姬绕到屏风后,楚穆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僵直在原处,垂着头也看不清什么神情。
「怎么——」
「我答应了。」而后抬起头,有些木然地看着窗外一片漆黑。「之前说的,现在成交。」
楚穆回去的时候,猫妖已经等了很久了,懒懒趴在桌上,瞪着油灯发傻。
「今晚去了哪儿?」他靠在门口问,怀里还揣着从李府顺来的酒。许久不曾饮酒,不想今晚竟然醉得那样快。
猫妖皱着眉看他,「这话是不是由我来问你比较好?去了哪儿,嗯?告诉我。」
楚穆笑了笑,走过去拉起他,就去扯人家外衫领口。
猫妖一巴掌拍开他爪子,「你喝太多了。跟你说事儿。别闹。」
「那你先告诉我你去了哪儿?」贴上他的腰,死死抱住,眼睛却盯着猫妖瞬间有些慌乱的眼。
「……查那批货物的去向……楚穆!」
他堵上他的唇,脚下一勾直接把人撩翻,手上再一个使劲,粗布腰带就裂成了两段。冰凉的手从衣襟领口探进去,感觉到掌心下的身体被激得一阵战栗。
猫妖终于给惹火了,一膝盖顶到楚穆肚子上,趁他吃痛瞬间翻身反压回去,两人贴得极近,彼此对视着都有点气喘吁吁。
「你到底——」发什么狗屁的疯……
「回去吧。」
楚穆躺在地面上全身都松了劲,忽然觉得无限疲倦,无限疲倦,从四肢百骸浸进来的乏困,让他连呼吸都感到了疼痛,拉扯着肺牵扯着心,每一下都是耗尽力气。
很累。
「你回去吧。我累了。」
君璃站起来,看着楚穆别开脸的样子半晌,终于还是拢好衣服,什么都没说地离开。
外面打更的声音传了进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啊小心火烛。
已是三更。
桌上的灯烧没了油,猝地一下灭了。雪夜向来不会有明月,随着最后一点光源消失,一切都被暗黑浸透。他还是那个姿势躺在地上,这时候才感觉到地板的冰凉,正一丝丝爬上背脊,抽走身体的热度。
然而是真的很累,那么冷,都一动也不想动。
+++++
除夕那天,雪下得格外的大。
整个安阳城或许因为罕见大雪的缘故,比往常更热闹。各家店子都挂上红灿灿的大灯笼,写了福禄寿喜、招财进宝,小户人家搞不了那些大名堂,也知道买幅对联贴了门口,岁岁平安、年年有余,都是被人们一笔一划写下的期望。
稀稀拉拉的炮仗声,从清早起就没停过,小丫头咧着缺了门牙的嘴笑,心里盘算着,要着压岁钱也花几个铜板买个头花戴。小子们更不消说,早盼着这天放开地玩耍,弄脏衣服也不担心被娘骂。
即便穷苦人家,也为这一年中最特别的一天准备好久,然后和亲人一起笑着度过。
这是生而为人,本能的坚强。
程御焉笑笑收回望向外面的目光,回头看楚穆依旧站在院口。
「你看……不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天,被随便赋予个故事,就能得到如此优待。人啊……真是奇怪。」
柔弱又强硬,邪恶又善良,单纯又复杂,渺小又伟大,那个并不强大的身躯,融合所有矛盾特质,却不可思议的和谐。
楚少便抬了脚跨进来,笑,「并不奇怪,那个日子什么意义并不重要,有那么一个抛却所有烦心事、尽情欢愉的日子就成。」
蝶姬皱了半天眉,似是想不通,最后放弃般挥挥手,「罢,你过来吧。」
+++++
除夕那天,雪下得格外的大。
李则邀了江笑一这个「儿子」,同大夫人一起「一家子」共度新年。
楚穆只身一人出现在蝶姬后院里面,等着做一个了断。
猫妖睁眼醒来窗外白皑皑一片,昨夜竟连炉子都忘了生就和衣躺了一夜,都可以看见有细小冰粒凝在眉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