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是一瞬,周凌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在他扑向祥七的瞬间,他看到祥七的脸上现出一抹微笑,那笑容中尽是嘲讽之意。
在下一瞬,周凌枫就已被祥七制住。他的手腕,又一次被祥七按住。
“你可知,你的生死就在我的一念之间?”祥七的手死死的按着周凌枫的手腕。只是这一处受制,周凌枫已无发再做任何动作。手腕处的经脉被人把持在手中,就相当于自己的生命被抓在对方的手里。虽然周凌枫不懂内功,但这样浅显的道理,他怎能不知。
但周凌枫没有一丝恐惧,而是对祥七怒目而视。
祥七微微皱眉,内力一催。周凌枫只觉一股极寒之气从手腕的经脉侵入体中,直冲胸口。一阵刺痛如潮水般袭向胸口,周凌枫死死的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但这痛处却没有结束,他只觉又一股寒气从手腕处袭来,胸口刺痛之感瞬间被翻了一倍还多。周凌枫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上流下。他死命的抵抗,却终究发出一声闷哼。
祥七的手扔搭在周凌枫的腕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凌枫。痛楚不停,周凌枫已抽搐在地上,他的意识有些模糊。痛苦一波又一波的向他袭来,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死。周凌枫突然觉得很开心,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若是就这么死了,就可以去和他的家人相见,也就更加不用去忍受那受人驱遣的生活。无尽的痛苦袭来,周凌枫的心中陡然生出一种狂热。再痛一点!再痛一点!不管用什么方法,请杀死我!
祥七看到周凌枫的脸上,露出一种狂热的笑。他意识到了什么,将内力从周凌枫的身上尽数撤出。
周凌枫瘫软在地上,竭力的喘息。身上流出的汗,已将他的衣服打湿。
原来,死竟是这么一件难以办到的事么?
第六章刘德被咬
周凌枫漠然的被祥七带了出去。他不是不想反抗,而是因为,他已经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在祥七面前是没有一丝一毫反抗的余地的。更何况,在刚才的挣扎中,他周身的力气似乎已经被用尽了。他不知道祥七要带他去哪里,是去净身么?一念至此,周凌枫不由得微微颤抖。
寒风和冷雨一同袭来,衣着单薄的周凌枫打了个寒颤。
“七爷!”一出劫牢的大门,一个衣着华贵,满面堆笑的人就迎了过来。
“哦?”祥七见来人眉毛一挑,抱拳微笑道:“原来是刘公公。怎么,今日刘公公不在宫中值勤么?”
来人正是掌管四卫兵马,御用监掌印太监刘德!
只见刘德打扮的珠光宝气。锦衣领上有一层层细细的貂绒,将他本来就小的脑袋衬托的格外的小。腰间玉带盈身,其间还加之金箔加以修饰。这下雨天,谁身上不是泥点纵横,纵然喜欢洁净、颇为注意之人,也不免让自己的鞋上沾染一些污垢。但刘德的一双官靴上却不见丝毫污秽,仿佛刚刚穿在脚上一样。
其实,不单单是这一双官靴,刘德浑身上下一整套衣服,都是刚刚换上的。宫中的人都知道,这位刘掌印素有洁癖,一天下来要换四五件衣服,遇到这下雨之时,道路泥泞不堪,更是要在一日间换七八件之多。
但让刘德换衣服的,不单单是污渍,还有气味!他喜好熏香,越浓烈的香气他便越加喜欢。这在大瀚朝倒不是什么异事。因为大瀚朝的男子追求风度翩翩、言语风流的潇洒境界,平素施粉、熏香的读书人极多,并以此为乐。但刘德大字不识一箩筐,还偏要学习读书人的这些爱好,不免有些沐猴而冠的意味。刘德却不以为然,整日锦衣华服、冠冕堂皇,游走之处不知遭到了多少背后的白眼,他自己却倒不知。
今日,刘德本循例每十日到四卫营中查看,谁知到得营中后,外面忽降大雨,他看道路泥泞,便准备雨停后再离开。谁知这时,正好有人前来相报,说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祥七进了四卫营,直冲劫牢而去。刘德听到这个消息后狠狠的朝天空白了一眼,既然祥七来了,他不能假装不知道啊!只好冒着大雨,去打声招呼了。于是乎,他便带着几个手下,来到了劫牢门口相候。
刘德一笑,脸上厚厚的脂粉似乎都快掉落下来,对祥七道:“今日是咱家巡视四卫营的日子,所以没有在宫中值勤。”他又看向祥七身后的周凌枫,一扬眉问道:“他就是逆贼周横放的儿子?哼!要不是当今皇上仁慈,他也难逃一死!”刘德见周凌枫冷哼一声,又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不由得一怒,竟上前指着周凌枫尖声细语的道:“你这个小杂种!圣上饶下你一条贱命,你不但不知感恩,还敢瞪我!真不愧是那逆贼周横放的儿子!”
刘德一口一个“逆贼”称呼着周凌枫的父亲,周凌枫也不禁大怒。但他的双手现在被绳子绑着,并不能动,周凌枫灵机一动,冲着刘德指向自己的手指狠狠的咬了下去。
“哎呦!”刘德的嗓子里,传来杀猪一般的叫声。他拼命的想从周凌枫的口中抽出自己的手指,但周凌枫却死死的咬住。鲜血从刘德指间流出,一直灌到周凌枫的嗓子里,那腥甜的气息竟让周凌枫的心底产生了一种嗜血的狂热。
周围的人见状,急忙上前,有拽又拉,向想将二人分开。却不想周凌枫咬的死死的,刘德的手指无论如何都抽不出来。
“哎呦!”刘德杀猪般的嚎叫不停,“你们要笨死啊!拿东西撬啊!把他的嘴给我撬开!”
众人恍然大悟,急忙在周遭物色可以将周凌枫嘴巴撬开的东西。
情急之下,众人忙的团团转,有人不停的扇周凌枫的嘴巴子,或是对其拳打脚踢,希望可以他可以因吃痛而松口;有人帮着刘德,一个劲的向外拽;还有一些人在自己的身上翻腾,希望可以找到可以用来撬开周凌枫嘴巴的东西。
祥七冷眼旁观,他对这个刘德素来没有什么好感,看他今日如此狼狈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快意。但看热闹也不是这么看的,祥七知道,如果自己不帮忙,以后一定会被刘德记恨。现在的内廷中,祥七无法剔除刘德,刘德更没有什么机会可以代替祥七,到处树敌对谁来说都没有益处。
祥七冷哼了一声,抬起右手,在周凌枫的颈上斜拍了一下,周凌枫顿时昏厥。祥七上前一步,扶住将要倒地的周凌枫,左手掐住他的双颊,稍微用力,下颌骨咔的一声脱臼下来,刘德的手指也终于从周凌枫口中拿了出来。
刘德看到自己手指血肉模糊的样子,不由得又“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他再也不去管祥七,和他身上的锦服,不管不顾的就冲进雨里,向着营中军医所住的地方奔逃。他的手下面面相觑,不得已也纷纷跑了出去,去追刘德去了。
其实,刘德完全可以在这里等着军医过来,可是刘德下意识的想要离这个周凌枫远远的。虽然周凌枫已经晕厥,但谁也不能保证,这个疯狗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会不会再咬他一口。
一群人乱七八糟的冲进雨中,这一场闹剧也画上了句号。
祥七看着远去的人群,冷笑了一下。他看向怀中的周凌枫,一抬手,又轻而易举的将周凌枫的下颌骨安了上去。
“奇儿。”祥七低低唤了一声。跟随他前来的侍从急忙上前,将昏迷的周凌枫抱起。
是的,祥七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为内相,比刘德地位还要高上几分的掌印太监,祥七出宫的时候怎么会不带侍从呢?只是,祥七的侍从和刘德的一大帮仆从差异太大。他只带了四个人,而这四个人,一直把守在劫牢的门口,在方才的那场闹剧中也一直冷眼旁观。他们给人一种感觉,似乎,除了祥七的命令,其他任何人的指示他们都会不闻不问。
“走吧!”祥七跃身上马,一骑当先而去。四个仆从也纷纷跃上马背,其中一人的怀中抱着人事不知的周凌枫。